原本她和其她四个宫女可以安排到皇室宗亲的府中,但她不想再伺候那些高人一等的皇族中人,遂央求内务府管事的,安排了这么一个去处。在护国忠义庙,虽是做杂活的,但不用应付那些复杂的交际。
在护国忠义庙里,除了那些清心寡欲、六尘不染的和尚,就是十多个在此度过残余岁月的老嬷嬷、老太监,所幸的是这些老精怪也许是受了佛音的影响,变得安分知足、蔼然可亲,他们对待庆蓉很温和很慈祥,甚至怜惜小庆蓉,这么一个娇娇嫩嫩的鲜活小姑娘就留在这一眼望到头的地方,真是毫无远景和乐趣可言。
庆蓉倒是挺乐陶陶、安于现状的,她今年十五岁,再过满十年就能平安归家了,到时候就做个老姑娘,和她小姑爸一样,赖在阿玛额娘身边,不用去嫁人生子。
只惋叹可悲的是,有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庆蓉的人生,打破了她恬然安谧的生活,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日傍晚时分,因午后下了一场小雨,不管是屋子里头还是外面都有些料峭寒冷,庆蓉在轻薄的春衫外头又穿上一件青碧色襦袄,再在腰部裹了一件厚重的围裳,接着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这样子和那农间劳作的妇女没什么两样。
趁着人迹罕见的时光,庆蓉端着水盆和抹布进到护国忠义庙大殿,将殿中墙壁上的彩绘图案沾染的灰尘污物一一清理,使它们变得更加洁净光滑。此时的殿内很是幽静,庆蓉擦拭地很是认真、心无旁骛。
陡然间,一缕缕清芬馥郁的冷香,伴随着晚春的瑟瑟寒风,飘飘忽忽向庆蓉袭来,庆蓉停下手中的活计,往大殿中央望去,不知何时那里站立着三位女子。
即使不用看装扮,庆蓉也知道为首的贵气女子来自皇室,因为平民百姓乃至普通官宦之家,是没有资格进入景山的。刹那间那芬香越发浓郁了起来,缥缈的香气转眼就将庆蓉的感官全部笼住。
就在庆蓉被眼前妩媚艳逸至极的女子所魅惑恍神时,那张在落日的朦胧余晖下,越发明艳耀眼、颠倒众生的容颜直接贴近她的面前,昏暗的光影映衬着女子精致瑰丽的红唇,女子微微俯身,细长白皙的素手轻轻抬起庆蓉的脸庞,端量她良久后,玉质般清冷美妙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庆蓉眼睫低垂,不去看那张勾魂摄魄的脸,呐呐地应道:“庆蓉,我叫额勒赫·庆蓉。”她的声音很小声,只面前的女子听得清。
“庆……蓉,哪个‘蓉’字?可是‘两行斜雁碧天长,晚秋风景倍凄凉’中的蓉?”女子有些急切地问道,可这句诗里并没有蓉字,只是它前一句表达的意思是:木芙蓉花盛开的时候,那人就会归来。
庆蓉没读过什么书,更何况这样的诗句,她眼神有些迷茫地望着女子,嘴里喃喃自语道:“芙蓉花,是芙蓉花的‘蓉’。”
女子嫣然一笑,缓缓直起风姿绰约的腰身,笑盈盈地俯视着在她身前蹲伏的庆蓉,眼底竟然有一丝绵绵的情意,声音温柔得宛若一匹最上好的柔滑丝绸:“庆蓉,这名字真是美好,像芙蓉花一样清香纯洁。”
话落,她伸出双臂扶起庆蓉,转身对她的侍女吩咐道:“你去和这里主事的说一声,这丫头本王妃带走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又决定了庆蓉的未来之路。
如果说庆蓉当时被分配到其他王府,她可能这一生也不会遇见眼前的理亲王妃,而是过完平淡的一辈子,但是往事不可悔矣,这时候她的去向,只要有景山主事太监的准允就可,更何况理亲王府,那是没几人得罪起的皇室权贵。
日子在缓慢中度过一日又一日。
午后的理亲王府,华贵富丽、美轮美奂的寝屋中,有一婀娜娇媚的侍女半跪在绚丽精致的锦毯上,她的身侧放置着一张金丝楠木贵妃榻,理亲王妃慵懒地倚靠在榻上,侍女在轻轻替她按揉着肩背。
“蓉蓉,你喜欢这里吗?你愿意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吗?”舒穆禄瑾若脉脉深情地凝视着在她身前的庆蓉。
“喜欢。”庆蓉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回应道。她明白眼前这美丽魅惑的理亲王妃,是在透过她的脸,对着另一个女人吐露抒情,她在心里默默答道:不喜欢,不愿意。
“是吗?”舒穆禄瑾若痴痴地笑了声,那双冰凉的手旋即握住庆蓉的手指,仿若森然的毒蛇缠身一样,一点一点地滑入庆蓉衣袖中那娇嫩温暖的肌肤。
庆蓉不由地瑟缩了下,想拔出衣袖里这条冰冷的毒蛇,但猝然间,蛇的毒牙紧紧掐住底下脆弱的皮肤,庆蓉既疼痛不已又惊骇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