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眉心一动,若有所思,万岁爷虽曾说过“农为天下之本务,而工贾皆其末也”这样重农抑商的主张,但他也曾强调商人的重要性,并有意提高商人的地位来促进商业的繁荣。
舒舒有些气馁地叹声道:“额娘,这种告状的话打击不了他,皇上无所谓这些。再说皇上现在器重的多个大臣有些也是来自商贾之家,那个让皇上另眼相看的李卫,不就是花大价钱买官入仕的吗?皇上相反喜欢他这样的捐官儿,自个殷富,不会在当官后像只硕鼠一样,肆无忌惮地搜刮民脂民膏,反而是为官清廉、不做贪官。”
说到这,骤然间舒舒心里涌上一个念头,她旋即握住额娘发冷的手指,平心静气的口吻中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如今之计只有釜底抽薪,我现在就去见皇上,额娘你相信女儿,那个墨尔迪勒氏绝无可能动摇你的地位。”
三夫人一愣,脸上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她急忙问道:“舒舒你要怎么做?”
舒舒泰然自若地看着额娘,扬起一抹澹然的微笑,没有向额娘告知她要怎么做,她信心十足地笑道:“额娘,你等着我回来。”
老天爷会变脸似的,早上还是晴空万里,骤然间阴云密布、凉风卷起,豆大的雨滴疏疏散散地飘落而下,瑟瑟的春风贴着地面打着旋儿,冰冷地掀起舒舒的衣裙一角。
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并不绵密,零零碎碎洒落着,坐进轿子中的舒舒挑开帘子,轻轻嗅闻到空气中弥漫重叠的树叶和雨水的清香,凉风徐徐吹过,却吹不散她心中杂乱的思绪。
很快轿子停驻在养心门前,舒舒在锦思的搀扶下出了轿子,霎时有凉飕飕的寒风拂面而来,雨声稍歇,养心殿外是一片阒然寂静,舒舒紧了紧身上的雪缎绣绿萼梅花披风,徐徐地步上养心殿的层层玉阶。
早有小太监进去禀报,梁永新第一个迎了上来,弯着腰讨好谄媚道:“奴才给娘娘请安,顺妃娘娘万福金安,皇上听说您来了很是高兴哩。”
“嗯。”舒舒淡然地应了一声,脸上无波无澜,只踩着花盆底鞋蹬蹬地往前走,倏忽之间一道娇腻腻的细弱呼喊声传来,“啊……不要,快走开。”
舒舒循声望去,顿时一惊,只见穿堂走廊中,有一浑身乌漆墨黑的庞然大物,它头戴着怪异的虎头帽,粗壮的后肢拖曳着一件快要掉落下来的绿色素锦海棠菊花纹披风,此时它正龇咧着一张骇人的大嘴挡在一个穿着浅粉色宫装的女子面前,女子装扮素净,应该是养心殿的御前宫女。
就在这时,两名小太监急慌慌地奔跑来,在高大威猛的蒙古獒面前,这两个小太监也不敢粗暴地扯离它,只是从布兜里掏出一块新鲜的羊肉吸引住它。
“庆蓉姑娘,你慢慢走开。”一名小太监说道,挥了挥手让那个惊慌失措的宫女离开。他则对着那只蒙古獒卑躬屈膝地央求道:“敦和大爷诶,快跟奴才回去吧。你说你要出来淋雨,怎么一转眼又蹿到这里来了?”
“哦哦……好的……”庆蓉颤颤巍巍地喃喃说道,她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动着,直到离开蒙古獒的视线,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小跑着回到御茶房,没有注意到有一行人正在打量着她。
而这边的舒舒在看清宫女的样貌后,一脸震惊,眼睛都瞪大瞪圆,她惊诧道:“那是谁?”小宫女和贵妃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同样姣美妍丽的容颜,袅娜曼妙的身姿,虽比不上贵妃冷艳清逸的风韵,却洋溢着美好鲜嫩的青春气息。
但梁永新答非所问:“哦,回娘娘,那是万岁爷豢养的蒙古獒,赐名为敦和,万岁爷对它可是十足娇惯啊,平常它在万岁爷面前跟只小猫咪似的,对着底下人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作派。”梁永新的话语中隐隐带着一丝怨念,他也曾被这小畜生追赶地狼狈不堪。
舒舒斜睨了他一眼,冷然道:“本宫问的是那个小宫女,废话那么多。”
“呃……”梁永新欲言又止,他眉毛拧成川字,神情有些纠结。直到舒舒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冷冽道:“难道她的身份贵重?本宫无权打听。”
梁永新连忙使劲摇了摇头,语气谨慎地应道:“她是庆蓉姑娘,是苏总管前段时间从内务府挑选进养心殿的奉茶宫女。”虽然梁永新在此事上也有插一脚,但此刻在顺妃娘娘面前,最好撇清关系。
其实不止有庆蓉姑娘,还有和后宫其她妃嫔有些许相似的宫女,都被苏总管挑选进养心殿了。皇上已有将近半年没有翻绿头牌了,年轻的皇上正值龙威虎悍、血气方刚的盛年,没有地方宣泄凶猛狂烈的精力,都把自己憋成一个大火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