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的骨灰一半供奉在皇家寺院的功德堂,受佛寺高僧的诵经超度,另一半则是和孩子生前准备的衣物用品,挑选了一处皇庄,在那里设了衣冠冢,由皇庄的仆人进行祭拜维护。

半晌之后,陷入悲伤心绪的皇上才回过神,哑声道:“苏培盛,着贵妃办理主持懋嫔的丧事,命礼部和内务府一同协办,一切丧仪按照嫔位操办,另派人到皇庄迁出两位小格格的哀荣,和其额娘暂时安葬于静宁庄殡宫。”

“另外,将钟粹宫所有知内情的宫人全部遣送到远离京城的皇庄。再宣告六宫,懋嫔因突发疾病,太医拯救无效,于今晨薨逝。”皇上淡然道,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后宫妃嫔自戕乃是大不敬之罪,牵连至家里人,更甚者株连九族。懋嫔既已离去,皇上也不落忍祸及她的家人,只能用暴毙而亡来掩盖她是自尽的死亡真相。

苏培盛连忙答应了“是”,随即告退躬身去安排。

继大阿哥的丧礼过后,宫中又着手办起了懋嫔娘娘的丧事。原本寂然如一潭碧波沉水的后宫更显萧索和怅惘,仲夏的紫禁城仿佛笼罩在一片哀色凄凄之中,往日里少见的欢声笑语,如今更是一点儿也不存在了。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惨然的疮痍总会被治愈,新的一天又是崭新的阳光照耀着紫禁城,过往的伤痛只存在于一些有心之人的心里,紫禁城的人还是日复一日照常活着,漠然迎接新的一天的来临。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六月中,气温逐渐升高,酷热难以抵挡,吹来的风仿佛也夹杂着那飘光的炉火一样。后宫诸妃嫔除非有必要不得不出门,否则大家都纷纷宅于有安置冰块的宫殿之中。

这日晨起,永寿宫内,贵妃娘娘如往常一样,三下五除二处理完六宫琐事,就开启清闲自在的一天。

暑气四起,殿中角落里摆放着两个铜胎景泰蓝绘狮子戏球大缸,里头堆着如小山的冰块,尽职尽责地冒着丝丝的冷白烟气,冰爽的凉气袅袅飘溢开来,抵挡住了外头打入的滚滚热浪。

殿内最中央还置放着一座稀奇的黄花梨掐丝珐琅宝相花冰鉴,箱内挂金属锡隔板用以保温,冰鉴分上下两层,最下层是尺寸方正的冰块,上层是镂刻了小孔的木板,瓜果和饮品则放置在上面进行冰镇。

鹭春切开沁凉的西瓜和哈密瓜,用银圆肚长柄勺挖掉瓜果里最中心的瓤肉,盛放在琉璃彩绘八宝图碗中,琉璃碗小巧玲珑,色泽清新,手感冰润,只是望之便心生淡淡的凉意。

贵妃娘娘接过精致的小碗,轻叹了声,她想随意地吃这些冰凉食物都不行,杨嬷嬷吩咐了鹭春等人,每日只给主子奉上一小碗冰过的水果,要是不小心吃多,就得喝下一大碗益气利湿的苓桂术甘汤。

珍惜地吃完一小碗清冽甘甜的果肉,赫佳语蓉顿时就觉得有一股清清爽爽的凉意直透胸腹之间。旁边还有小宫女在一旁轮流手执轻盈的雕翎大扇,只是慢慢扇着风,就能带来舒爽的习习凉风,这生活真是惬意十足啊。

一时间有些无所事事,贵妃娘娘兴致恹恹地倚靠在竹榻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半阖着双眸迷蒙地望着轻轻晃动的湘妃竹帘。眯瞪半晌,她突发奇想,想着在这燥热的夏日里,捣腾几个现代的面膜方子,给自己的皮肤再增添上一层光彩。

说做就做,贵妃马上吩咐宫人去取了研磨好的杏仁粉、绿豆粉、玉竹粉等,加上蜂蜜、金银花露搅拌成细腻顺滑的糊状,她厚厚地在脸上敷了一层,这些可是可以用来抗炎消肿、美白润泽肌肤的。

片刻后,赫佳语蓉清洗掉有些干了的面膜,又让人用上好的蚕丝纸剪成服帖脸的形状,再浸泡透了玫瑰、桃花等萃取的花汁,用来敷在脸上。

瞬息之间,她的面庞被花汁覆盖,鼻翼的一呼一吸中,满是浓郁的芬芳,宛然置身于香氛浮动的花海中。

鹭春看着娘娘这一通操作,惊叹不已后,开始好话一句接一句地奉承主子,她啧啧赞美道:“娘娘这一身肌肤就跟奴婢见过的凝脂白玉般,滑腻腴白,光洁莹透,柔嫩生香。如天上的仙女降临凡世,不施这些俗粉都熠熠多姿,冠绝六宫呢!”

闻言,贵妃娘娘嗔怪道:“好了,你这丫头不要逗我笑了,不然面膜都给本宫抖掉了。”娘娘话语中带着恼意,但任谁都看得出她听了鹭春这番话,心情极畅快。

安静了一会儿,“噔噔噔”外头飞旋地跑进来一个小身影,清脆稚嫩的笑声在贵妃娘娘耳边响起:“额娘,你在做什么啊?悦悦也要和你一样。”

三公主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胖胖的小手摸上额娘的脸,好奇地碰了碰额娘脸上奇怪的白纸,额娘这是在做什么啊,看着好好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