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舒舒挺直身子,内心有一股陌然的酸楚肆意蔓延开来,她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端起茶盏大口地喝干净一杯茶水,上好的云雾茶此时也变得苦涩起来。

年贵人心里一凛,立刻换上一副谦卑惶恐的模样,“贵妃这话真是折煞妾身了,妾身怎么能当得起‘娘娘’这个尊称?妾身……”

年贵人的话语被外头尖锐的高喝声打断,“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款款走进殿内,端坐在宝座上,面带祥和的微笑,接受众妃嫔恭敬的行礼请安,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刚刚殿内有些硝烟弥漫的场面。

她和颜悦色地望向底下一干妃嫔,笑道:“清明将至,皇上为表对明皇室的尊重,将会亲自前往明十三陵进行拜祭,届时后宫诸位妹妹也可以随御驾出行。”

舒舒顿时眼睛一亮,对于去宫外的事情她一向乐此不疲。不过不知道为何有一口气闷在胸口,压得她难受得不想说话,只听其她妃嫔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明十三陵?是哪位皇帝的陵墓吗?”有女子的声音低低问道。

旁边立即有释疑的:“对啊,明朝的十多个皇帝都安葬在那里,规模最大的是明成祖朱棣和皇后徐氏的合葬之墓。”

裕嫔笑涡隐隐:“皇后娘娘,几位阿哥是否一同前往?”

“当然,除了齐嫔和谦贵人。”皇后停顿了下,又细细说道:“清明节还要过五日才来临,本宫之所以现在就告知大家,是要求前去拜谒的人须茹素三日,方可洁净身心,表示虔诚礼敬之意,你们最好从明日就开始执行。”

众妃嫔忙起身恭恭敬敬道:“臣妾(妾身)谨遵皇后娘娘的吩咐。”

接下来皇后娘娘又嘱咐了几句,就让众人告退散去了。

舒舒扶着锦思的手,慢慢走出长春宫,她面无表情地走着,脑子里闪过年贵人那一张不是绝美但清雅的容颜,皇上今晚召见年贵人,是要让年贵人侍寝吗?

然而回到钟粹宫偏殿的年贵人却是一脸忧愁,没有即将要面见天颜的喜悦。当一块甜蜜可口的糕点放在她面前,却要她眼睁睁地监守多日,不能品尝其美味,再多的期盼也在漫长的等待中消耗殆尽。

“小主,喝点桂圆小米粥吧,一大早醒来小主你就只抿了几口茶。”年贵人的宫女殷勤劝道,她们小主总算苦尽甘来,云开雾散终有时,小主这样钟灵毓秀、兰心蕙质的女子,皇上见了一定怜爱不已。

倚在窗户旁的年贵人无动于衷,只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一簇簇迎春花,小巧金黄的花朵羞涩摆动着身下柔软的绿枝,似乎在盼念着耀眼的煦日洒落在它们绽放的娇嫩花蕊里。

年夏珺不觉低吟道:“我常寻好梦,好梦玉难成。对诗谈赋,琴瑟应和,终究空梦一场。有谁知我此时情,隔棂含泪无怜惜。”

宫女亦哀叹道:“小主您这两年确实是不如意,要不是二爷心疼小主,往后的日子估计会越过越苦……”

“是啊,幸好有二哥可以指望。”年夏珺颇有感触道。

其实除了没有皇上的恩宠,紫禁城的妃嫔生活,比之外面的平民百姓幸福多了,但人心总是不满足,汲汲于渴求她们得不到的东西。

喜云轩内,舒舒望着窗户外的风景若有所思,她低垂着头,拨弄着手腕上的紫水晶镯子,淡然吩咐道:“锦思,你让丁来福去养心殿附近守着,不要靠太近,等看到年贵人进了养心殿,就回来禀报。”

“小主,这不好吧……”锦思眉心微动,话语中略带踌躇。她去过几次养心殿,远远地就有带刀侍卫把守着,连小小的蜜蜂都不能在森严的养心殿周围乱晃。

“快去!”舒舒不容置疑道,她的指甲修饰得很是圆润,它们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纤细白嫩的皓腕上,狠狠地掐红了一小块肌肤,而舒舒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身上的刺痛。

养心殿御书房内,年夏珺满面恭谨、力持镇定地福了福身:“妾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盘腿坐在黄花梨嵌玉石弥勒榻上,听到清凌凌的声音,他的眼神定在了年贵人身上,看得出眼前的女人没有精心装扮过,在群芳争艳的后宫中,年贵人如一朵清新秀雅的茉莉花,别有一番意态天然的风姿。

“平身。”皇上的手轻轻扬起,随即又问道:“会下棋吗?”

皇上指了指榻中间的一张三足木桌,桌上摆放着一副古朴的方形黄杨木棋盘,左右两边各放置一个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盒内分盛着通透的白玉和墨玉棋子。

年夏珺袅袅起身,温婉浅笑道:“妾身自小和父兄经常对弈,但不知自己的棋艺水平如何,虽然胜多输少,不过是父兄手下留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