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差点一口热茶呛到自己,南星忙拍拍她的背,“您慢着些,真的,这是上回大奶奶亲口说的。”

温哲啊,是她说的就不稀奇了。还真别说不少天没瞧见大嫂和乐薇了,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想自己。

话说着,家门口就到了。

门房早有人将马凳给抬了过来,挽月踩着下了马车,看到大门头子,竟有种格外想家的亲切感。

一进门,还没走多远,就遇上了纳穆福。他比挽月先到家两日,鳌拜受伤那天,他便陪着自己阿玛一道回来了。穿着一身赭色福纹长袍马褂,碘着个肚子,背着手,一看见自己小妹,登时拉下了脸来。

“大哥安!”

“我安什么呀?”纳穆福虎着脸,“街上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说你正经连个宗室女都不完全称得上,怎么敢和郡主坐一辆马车?”

挽月心虚,站在纳穆福跟前,抄着手道:“郡主热情仁义,硬要拉我同乘,我盛情难却。”

“出褶子了吧?你道皇家出行为什么那么多护卫?那些个歹人下手,都专挑皇亲国戚、富商大贾绑票威胁,咱小老百姓的,谁绑?”

挽月低下头撇了撇嘴,腹诽道:呦,那您可别太谦虚了!照您这么说,我们可也是不安全的。

纳穆福神情严肃,痛心疾首地在院子当中来回踱步,两手一拍训道:“你说说,刚刚多凶险哪!万一有个好歹来,我们都得伤心。你看你,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心倒是真大。竟然还出去溜达一圈儿?”说到这里,纳穆福停了下来,“你同叶克苏一道回家去了?”

挽月心虚,自知理亏,她又不能明着告诉纳穆福自己找叶克苏那是正事,用帕子擦了擦下巴,讪讪笑笑,“事儿怎么传这么快?我这才到家而已。”

纳穆福背手板着脸,眉毛一挑,“嘀咕什么呢?我告儿你,北京城里无秘密,城东头俩人打架嚎一嗓子,不用到晌午城西人就知道打架的脸上有几颗痣,穿得什么色儿衣裳了。”

挽月仰起脸眼巴巴望着兄长,道:“我这不是看他跟你熟识,受伤无人管么?毕竟救了我一命,虽说歹人也是他招来的。就顺道的事儿,他请我进去喝杯茶。”

纳穆福一摆手,“我不是说这个,这个人以后少跟他来往。早年没做銮仪卫指挥使的时候还算是个人,现在不提也罢。你也瞧见了,仇家惹了一堆,朝中无人替他说话,倒是知趣搬出去不跟佟大人住了。”

“兄长教训得是。”挽心捏了捏帕子,笑道,“这北京城果真是小哇,哪哪儿都是认得的人。我嫂子和乐薇呢?”

纳穆福看她那副乖顺的样子,平日里也不是常滋事的,方才也是一时心急所以才教训,不晓得话说的是不是重了,努了努嘴道:“安亲王家格格邀乐薇去香山赏枫作赛诗会;你嫂子近日怕是没脸见人了。”

挽月心头一震,“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纳穆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腮帮子,又鼓了鼓,跟只似的,“上火,牙疼脸肿了,人中下起个泡儿。这会儿估摸正躺在床上哼唧呢,你去瞧瞧她吧。”

挽月哭笑不得,又觉得此时笑出声不大厚道。这两口子,每回对话都格外有趣。

她连常服都没换,就径直奔了景明轩。

春喜把帘子打起,同温哲道:“大奶奶,二小姐来了。”

挽月进屋,见侄媳妇雅琪正在端着药碗,温哲脑门上贴了剂膏药,听到声音,温哲含含糊糊地道了一声,“挽月回来啦?”

她过去一瞧,“呦,大嫂这是怎么了?肿得那么老高?”

温哲坐起来,叹了口气,“没事儿,就是家里事情太多了,天干物燥,喝点秋梨汤就好了。”雅琪起身将药碗端走,路过挽月身边,悄悄同挽月耳语了一句:“亏钱了,愁的。”

挽月目送雅琪离开东屋,心里头正纳闷着。待儿媳妇走后,温哲艰难地撑起身子,挽月赶忙和春喜一起给温哲身后垫了一个迎枕:“月儿啊,布庄交到你手里后,怎么样啊?有需要嫂子帮忙的么?”

挽月眼珠转转,挨着榻上坐下来,“挺好的呀,不是都有宋掌柜他们么。”

“可我听宋掌柜说,京城里来了个大布商,江南人士,神神秘秘的,谁也不知道来头,还钱多人傻愣把绸子价往下砸,像是存心要跟咱们京城其他几大家作对似的。就不到一月的功夫,绸子都烂了大街了。都是叫这些年价高给憋的。这倒好,价一落下来,这些个高门大户人家都去那边买了,样式也好也新。咱家的都囤积了。哎呦呦!”温哲捂着半边脸,挽月这算知道她是上的哪门子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