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曜三十四年十月,凉州城外,大雍军队设宴庆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吐蕃气候严酷,盛夏降霜,荒野千里,查无人烟,顾言恕领军机动作战,后勤粮草补给实在跟不上时,便允许军士们猎捕一些禽兽为食。但若遇到极度荒凉的路段,连禽兽也不见一只。

这半年餐风露宿下来,大雍军卒之中多有感染疫病者,加上返程时遇到不小的降雪,从柏海到乌海城的荒原上,马遂他们也病倒了。

顾言恕前去探望诸将,未料不久后就出现不适,先是吐得一塌糊涂,莫说药物,便是水米也喂不进去。

后来又高烧数日,危急之时,连沿途部落里的巫医法师都被诸将请去帐内驱邪,帐外做法。

如此一连病了二十几日,顾言恕却不愿停留休养,只说大军在外,每日靡费甚重,故而只要神智清醒,仍然勉力行军。

到了鄯州,朝廷的封赏还没有传达下来,豹骑各部准备在凉州休整三日后再率军返回驻地,至于棘门大营所辖府兵,则由顾言恕带回帝京再行安置。

而眼下帝京中,掌握羽林的将领乃是晋王的岳父关辛,两仪殿正被羽林军层层把守住。

来庭坊,殷王府。

“殿下,后院方才失火了。不过还在火势不大,已被扑灭。只是当值的珊瑚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书写药籍的顾言慈手腕一顿,看着墨水在纸上晕开一片墨渍。

“是时候进宫了,倘若我再在这个府邸待下去,恐怕下个烧的就该是我了当时只想着太子,不想却是顾此失彼了。与太子相比,他自然是更亲近晋王。”

闻言左丘时蹙紧了眉,不觉捏紧了玉竹扇柄。

“现在?”

“此时起兵,名不正而言不顺。晋王还不是太子,他还未完全收服朝堂。若他真能在两仪殿前亲弑手足,也算他的本事。”

顾言慈将废了的药方团成一团,扔进了纸篓。

“九畹的父亲在宫中多日渺无音讯,只怕凶多吉少。我入宫之后,就麻烦你帮我打点府里上下。现在人人自顾不暇,若你发现了什么,该留的留,该杀的杀。房辰在羽林军中尚有些关系,我会派他帮我打点但倘若我真有什么不测,先保全你自己和九畹,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