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顾言慈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屋外的月光明晃晃,怎么也睡不着。

七哥还没回信他是不是生气了。

因为怕七哥顾虑,顾言慈信中便没有写父亲的事,但一想到七哥以为是自己要与九畹成亲,心中又难受得不得了。

可这怪不得别人若自己再有能力一些,便不会如此了吧。

顾言慈一个泄气,一下坐起身来,半阖着眼睛,迷蒙着目光看窗棂上撒下的细碎银辉。

“殿下。”

门被轻轻扣响,是琥珀的声音。

“殿下,秦王殿下到”

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门便被人猛地打开。顾言慈看着来人愣了愣,许久才缓过神来。

顾言慈朝琥珀摆手示意,琥珀俯身退下,并帮二人关好了房门。

“咳,七哥怎么大半夜跑这儿来了?”

“今日公务繁杂,回来得晚了些,看到你的信我就来了你,当真想好了。”

顾言慈坐在床榻上望着顾言恕,只着一层纯白的里衣。月光的照耀下,那层布料似乎透明了一般,近乎要融化在入水的月光之中,少年亦单薄得要融进了月光里。

少年垂了垂眸,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掀开被褥,赤脚下榻,缓缓走到顾言恕身边,带着一阵少年独有的清新气息。

“排云台那日,七哥不也是想好才说的吗?”

少年的音调平缓,喃喃如情人私语。他伸手轻轻把男子宽大的袍褪去,挂在架上。又踮脚拔下男子束发的银簪,搁在桌前。

一时间青丝如瀑,柔软地撒落了如玉灼然的人一身,却仍不曾消磨得了金箔棕琥的那双眼一分一毫的光彩。

“我后悔了。”

顾言恕执起少年的手,低头怔怔,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