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孱弱,狼狈,气喘吁吁,却在数倍于她的花街打手面前站出来,用算不上帅气但是非常聪明的办法救走了那一对父女。她似乎是被迫做的——虽然炼狱杏寿郎想不到什么必须要做的理由——干脆利落地忽视了那对父女的感谢,自顾自地在高兴着什么。
这不太礼貌,但那双金灿灿的眼睛里装满了仿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得意和开心,在太阳下面亮晶晶地闪烁着,炼狱杏寿郎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半截虎牙,心里想,如果能再见到就好了。
他后来才明白,那时候那孩子心里在想的,应该是“哇我真厉害,这都能活下来。”
他的生活以父亲的失意和母亲的去世作为分界线,分成了完全陌生的两段。在那之后,他不得不一个人靠看先祖的手记自学炎之呼吸,照顾因为母亲去世父亲冷落而不安的弟弟,这孩子比他更加不幸,可以依赖的人只有哥哥了。
隔着一扇薄薄的纸门,他从敛起母亲的遗物,拿起刀,到孤身一人通过藤袭山的考核,再也没有听到过父亲哪怕一句的肯定。那些充满了温情和笑声的过去像是幻影一样消失了,尽管他不会因此消沉,心中的火焰也从未熄灭,但记忆里春天的花也再不会回来了。
那孩子却完全没有变。
再一次见面时,明明她有轻微地长高了一点,及腰的长发也被什么东西斜着削短了一截,但看到她的瞬间,第一次见到时迎着阳光露出笑容的孩子,就和眼前涕泗横流的小姑娘严丝合缝地重合在了一起。
没有人爱护,孤身一人在险境中挣扎着,野草一般的孩子。她努力的样子,却真的非常耀眼。
娇小的女孩子拉住他的衣角,眼里倒映了漫天晨光问“我能不能叫炼狱朝日”的时候,那一点微光和许久之前他第一次看到的那个笑容一起,作为唯一不变的东西,把割裂的过去和现在重新连接在一起,照亮了不可见的未来。
炼狱杏寿郎为全天下所有这些努力燃烧的微小烛火而挥动手中的刀。
而其中最亮的这一捧被他捞起来,擦干净喂饱起了名字,收进怀里,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满怀耐心地等待她一点一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