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报了官,官府的人找东西,总比内宅妇人拿手些。”
“胡说八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要是招来官府,不叫外人看了笑话。总逃不过是在这内院,你叫嬷嬷们进来搜一艘便是了。”
黛玉嘴角一扬:“外人?我这个外人早已看尽了笑话,何愁再多几个。好教舅母知道,荣国府的姐妹虽说是随意翻,可如今既是我住在这里,您再想使人当做自家来处理怕是有些不妥。即便是非搜不可,那也请舅母派人往衙门报了官,拿了搜查文书来才好下手呢。”
王夫人冷笑:“本就是个不大的东西,等过了今晚,还不知道东西叫人藏哪里去了。大姑娘这样百般阻挠,莫不是存心包庇吧?”
这样浅显的激将法儿,文湙不知对黛玉使过多少遍,不过眼前的人却是更加可笑些。
“这么说,舅母非搜不可?”
“自然,不然这么晚了我何至于亲自过来。”
黛玉挑眉一笑:“也可”,正在王夫人惊讶她怎会如此轻易答应,她又接着道:“这院子里的一应物品,原本就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然而,我的丫鬟们的清誉却比东西更加贵重。若是真叫人沾手搜了一搜,岂不是无故一身腥。但我又不能不给舅母这个面子,不如这样,我叫丫鬟们把箱笼都打开,人在院子里站着。舅母自挑人去搜,搜到了,人和东西均交给舅母处置。若是没有,”
黛玉嘴角一声冷笑:“那便请搜的人拿她一只手来换,如此方可还被搜的人的清白。”
哼!敢搜我的人,吓不死你们。
最后一句话,果然震得王夫人脸色发白,只是还没来得及呵斥,周瑞家的就道:“林姑娘说得有理,别人信不过,不如就让老奴来。”
“行啊,戴嬷嬷,去把她身上翻一翻,免得贼喊捉贼,栽赃嫁祸。”
东西还在她身上呢,她怎么敢叫人来搜,吓得连连后退。王夫人见状,一声怒喝:“若是我亲自来搜,你也要断我的手,搜我的身吗?”
“舅母自是不与常人同,您要动手,那便只能外甥女儿亲自把关了。”
黛玉分毫不让,莹润的眼睛在烛光下,愈发的明亮。眼角眉梢露出的锋芒,就连王夫人都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在两人僵持着,外面又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这是做什么,当老太婆死了吗,如此大的阵仗莫不是还要当着我的面儿打一场不成。”
黛玉见贾母亲自来了,适才的锋芒全然化作泪水,忙上前道:“外祖母,二舅母说玉儿偷了她的东西,要带人抄我的家呢。”
王夫人本就被她气得头疼,又听她告歪状,不免要辩驳。谁知没开口,贾母便道:“王氏,你要是觉着我贾家二太太的位子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便赶紧收拾东西回王家去。不必在这里蟹蟹鳌鳌,弄的所有人都跟着不安生。”
一句话喝住了王夫人,贾母又回头安抚黛玉:“今日是你舅母不对,明日我再叫她与你赔罪。如今天晚了,还是快些安置了吧,不然明儿又该喊头疼了。”
贾母不容王夫人再多说一句话,便将人带走了。直到自个儿房里,才丢给了她一封书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河堤风高浪大,小子自当好生看顾舅舅,只是听闻府上事多,还请莫要扰了玉儿才好。”
写信的,正是林文湙。且话里行间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要是我妹妹有什么不好,我就把贾政扔河里祭神”的狠辣。
王夫人拿信的手都在抖:“他,他怎么敢!”
“他怎么不敢,他是政儿的长官,要他去河堤上看看再名正言顺不过,届时出了意外,朝廷不过是给你一笔安葬费罢了。你个蠢妇,不知又听了你那外甥女儿什么话,使的什么毒计,若是真叫你得手了,叫我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王夫人梗着脖子辩解道:“本就是丢了东西,不过是看一看,有什么妨碍的?”
贾母手里的佛珠往她脸上一摔:“你如今还在这里与我狡辩,你去问问林小子给不给你狡辩的机会?我话放在这儿,若是明天薛家母女两个还住在府里,半个月内你定能听到政儿落水的消息。届时我若是要休了你,看你们王家可有半句话说。”
王夫人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可是今晚并没得手啊,再说我们欠薛家的银子,要是叫人知道了,这脸面如何呢。”
“你是没得手,但你觉得他容得下这只心怀不轨的手一直伸向他的妹妹吗?你不是一直想为宝玉纳了你外甥女儿吗,那笔银子就是嫁妆,如今不过是叫她们回去准备着,待过了今年,便抬她进门儿。不然你要叫她从梨香院直接抬到怡红院么?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特意养了外甥女儿来给儿子做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