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忍着没说。如今见哥哥为自己一而再地计较这个,岂有不高兴的?

但也不能叫哥哥一直与一群妇人纠缠,黛玉便先笑道:“哥哥你还不去外院给舅舅们请安,坐这儿听我们闺房话儿也不害臊。”文湙也笑道:“我可没听你们说什么,只是外祖母家的茶好,舅舅们又都是再孝顺不过的,好的肯定都送这儿来了,我把这杯茶喝完再走。”语气和善得,仿佛和刚才不是同一个人。

贾母也笑着说道:“上次你走后你舅舅就一直念叨,好容易你来了,岂有不用好茶招待你的。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包了带走就是了。”文湙起身谢道:“那子遥就却之不恭了。”又对宝玉说道:“我虽有字,但这是我及第之时座师大人崔太傅给的,妹妹将来的小字也得年高德勋的长辈来取,并不是小辈们可以随意闹着玩儿的,可明白?”不管众人脸色他便行礼告退了,本想带着贾宝玉一起走的,但看他那怂样儿,算了吧,真把他吓病了就不好了,没看王夫人现在就想生吃了自己的样子吗?

文湙走后,待遇便向姑娘们说起五禽戏来:“开始很难做,也很累,但是咬牙做完后便觉通体舒畅。再沐浴更衣之后,整个人走路都觉轻了些。”又道:“家里有专门为我修的场馆,哪怕寒冬腊月也不怕吹着,我从游廊一路过去,脚底泥都不粘一粒。”三春平日里都是被踩着去夸薛宝钗的,今儿反过来一回,岂有不高兴的。只一个薛宝钗,本来是想叫得亲密一点好惹文湙注意,没想到惹来一通指桑骂槐,气的她饭都没吃就和薛姨妈回去了。

贾母没留她,王夫人没空留她——都忙着和戴嬷嬷“叙旧”呢!

贾母道:“往日只有进宫请安时才能在皇后娘娘身边见着你,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舍得放你出宫,还是去的我外甥家里,这可不是缘分,往后还得常来常往才是呢。”王夫人也道:“昔日贤德妃娘娘在宫里也是陈蒙你的照顾,如今又要你看顾她妹妹,真不知道叫人怎么感谢是好。”

戴嬷嬷一边感叹不知道这家人脸皮怎么长的,刚刚才叫大爷刺了一顿,转眼就能喜笑颜开,一边笑着答道:“是大爷求到宫里,说要老成点的嬷嬷伺候,娘娘看老奴还行,这才把老奴放出来的。照顾不敢当,不过是尽奴才的本分。”

王夫人道:“你先后侍奉了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谁还敢把你当奴才看!只是上月我身体不适没得进宫,不知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二太太说笑了,我现在是安定侯府的奴才,皇后娘娘怎会没事传召外臣家奴进宫。”戴嬷嬷一眼就看出这位打的什么算盘,未免日后麻烦,出言打破她的搭桥梦。

一群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午膳时分,文湙照例用过饭便使人传话黛玉,说是时候回府了。不过这次黛玉没要哥哥过来解释,只自己就推了众人的挽留,道:“请的先生下午就要到了,不在府里不像话。”贾母今日也没心再多说,听此话便准了。

兄妹二人回到府上,文湙问陈叔派去接的人可有安排好,黛玉则是再次确认安排好的院子和伺候的人可都妥当,忙忙碌碌不多时便听人报顾先生进府。

顾先生名顾延梅,是顾家旁支的女儿。他的父亲是景和八年的榜眼,因性情高洁,不耐朝堂倾轧,遂带着妻女隐退山林。然这顾先生十分之命苦,先是父母先后过世,其后丈夫又暴病身亡,时年二十刚到。原本族里怜惜她贫弱,想接她回来改嫁,谁知她怕公婆年老无依,便执意留下来侍奉,这一拖便拖过了花样年华,待为公婆送终后才回族里。因其贞烈,顾氏族中引以为傲,她又有些才华,便要她教导族里的姑娘们,每月挣些束脩过活。只是不巧顾家现在年长的已经在议亲,年幼的尚在牙牙学语,她又不愿意闲着,这才由承恩候府介绍来林家做供奉。

黛玉初见顾先生,有些惊讶,她以为一个年过四十又多年丧偶的妇人应该是清冷而严肃才是。而眼前这个,眉眼温柔,面色和善,嘴角含笑令人观之可亲的先生完全是被岁月眷顾了,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看得出来,她一个人也把生活安排得很好。

文湙把人送到内院交于黛玉,只说声有劳先生便走了。黛玉上前行过礼后,顾先生道:“因先夫忌日,耽搁了这么些日子,劳你久等了。”黛玉笑道:“先生这是有正事儿去了,多费些时日原就是应该的。再说,学生不候着先生难不成还让先生等学生不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儿?”

想着顾先生舟车劳顿,黛玉便先把顾先生送到安排好的院子,吩咐丫鬟婆子好生伺候着便要告退,顾先生拦道:“且慢,听说你还在学着管家,你一般什么时候安排家事,什么时候上课呢?”黛玉回到:“现下都是上午就把事情吩咐下去的。”戴先生想想道:“那我们便下午上课,讲两天书,隔天学琴,如何?”黛玉屈身:“听凭先生安排。”说完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