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是相识于个把月前的,那时他接了天星帮的活儿,与楚留香不打不相识,又心中激郁,自嘲以杀人为乐,瞧见武功高强之人,便想着上前决斗。楚留香瞧出他的意思,竟是笃信他不会随意杀人,负着双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他将剑刺过来,面不改色。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话说起来容易,可想要做到又何其之难?
他的剑风甚至激得楚留香的喉结不断的颤动,但他的身子只好似是铁铸成的,面上竟仍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不令人钦佩呢?
但现在,一点红敢说,于这“跨越千年”之事上,楚留香的心绪,绝不如他这般稳。
——因为他有牵挂,而他没有。
楚留香进大漠,是因为他的三个义妹不知所踪,似是被那沙漠之王扎木合的儿子黑珍珠掳走了,而如今他身在千年之后,义妹的下落,他又如何去找寻?
是故,楚留香看似如此平淡、如此富有兴趣地接受着新东西,但心中始终焦急如火,只等着能快快回去,快快找到自己的亲人。
但一点红……
他根本就没有亲人可牵挂。
不仅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爱人,至于师门……他的那师门其实算不上什么师门,师父培养了十几个孤儿长大,不过为了让他们卖命罢了,师兄弟之间,也是点头之交,多得话是一句没有。
所以他比楚留香适应得更快,甚至于……他觉得这个时代……很好。
“杀人不流血,剑下一点红”之名,又何尝不是一种恶毒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