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从河坊街往西湖边那头,大步流星走出来三男两女五个人。
那两个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脸上浓妆艳抹;没有苏杭姑娘的灵动秀气,反而像花街柳巷里长大的外地女人。她们一直咯咯笑着,说一口官话,声音极大,根本不识礼数。她们的衣服料子虽好,款式却普通俗气,更别提身上还有腻得熏人的便宜香气。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跟在她们身后,不时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扫视路上的无辜之人,紧紧捏着坛子大的拳头。
但是路人关注议论的,并不是这两个粗俗的女子,也不是保镖身份的大汉,而是其他两个男人。
他们一人高而瘦,贼眉鼠眼;一人矮而胖,大腹便便,都是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一人搂一个姑娘,所说的都是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语。他们身上大红大绿的衣料和那两个姑娘没什么区别,一看就是只会买贵不懂买好的暴发户。若说世上有谁像他们两个,那也只能是当年江玉郎在宜昌的那一群狐朋狗友了。
路过看到的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指指点点,被保镖瞪过之后怒气更盛,只好和身边人小声说这两个少爷的不是。他们四人在街上并着排走,没有路人敢喊他们让开,只有自己忍气吞声避让的份。
他们不多时走到了北侧的进宝街。那瘦公子转头问道:“秀妹啊,你说的那个王家酒馆在哪?”
秀妹道:“就在前头。不过啊,公子可别去他们家,那都是给穷人吃的。咱去找大酒楼喝呗。”
说着,她抓着那公子的手,忸怩作态地摇晃起来,也丝毫不管这大街上有多少人看着。
酒馆的伙计正好出门倒泔水,听到了秀妹这句话,指着她鼻子骂道:“哎,你个小灾星婆,不要乱讲!在个大街上千色色,死不要脸!”
秀妹立刻急道:“你个枣……你个……公子,他骂我!”
听那以“枣”开头,没被说出口的半句话,秀妹好像是硬生生咽下了一句杭州本地的骂人话。如此说来,她口中的官话,想必也是和这两位公子临时学的。
路人嫌恶更盛,议论道:“以为自己攀上这金枝玉叶,就真的是富家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