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想,他肯定做不到。他已经无法再忍受自己只能独自在家中等待,而放任张起灵一个人出生入死,他不是个女人,所以他不接受这个安排。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说出口,也许是侥幸,也许是希冀,或许将来会有那么一天,当张起灵完成了他的使命和责任,他还会回到杭州小古董店,和他一起,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
他们生命的轨迹从来都不在一条线上,可能当他白发苍苍,垂垂老矣时,张起灵依旧年轻如初。更何况自己常年下斗,身体早就已遭受了阴气的侵蚀,寿命不可避免地要比普通人短。他能够陪伴在张起灵身边的日子并不久,而十年一度的失魂症再发作,又会夺走张起灵记忆当中“吴邪”此人的存在。
他吴邪可以不在乎,不管他们能够相守的日子还有多少,张起灵会不会忘记吴邪,他都不想
放开他。即使不做恋人,哪怕只是朋友。
但他害怕,张起灵又会变成一株没有根系的浮萍,孤独地行走于人世间,辗转寻找他失去的记忆。
不过所有的顾虑和准备,在斗中重见张起灵的那一刻便统统都失去了意义。吴邪只知道,如果他不再努力争取一下,张起灵或许真的会像童话故事里说那样,最终化作泡沫消失于天空。
他不要这样的结局。
他承受不了他的不告而别,也不愿继续等待,但更重要的是,他不允许张起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舔伤痛。
如果你始终难以停留,那就带着我一起走。
碧落黄泉,至少我还陪着你。
早已看清自己心意却迟迟未说出口的吴邪,终于还是选择了一个并不恰当的时机,向张起灵告白。
如果在话说出口到张起灵回答前的这几秒种空白的时间里,吴邪没有任何不安,那肯定是骗人的,但他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心神去考虑那些东西——他满心满眼的只有张起灵一个,如果这个时候谁能告诉他有什么办法能够成功地留下张起灵,那不管代价为何,他想他一定会无所顾忌地去做。
只是……吴邪闭着双眼,感觉自己的心正一点一点地冷却下去。
他所亲吻的那个对象,没有半点反应。
两个人的嘴唇都很干燥,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唇瓣上略微翘起的皮,但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没有逃避,却也没有回应,就好像只是贴在了一块没有神经末梢的皮肤上。
他心想,终究还是猜测错了。
吴邪略微向后退开,苦涩地弯了弯嘴角:“对不……唔!”
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彻底封印在唇舌之中,吴邪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对面那人猛地逼上前来,腰后被用力一箍,他毫无防备,直接就“砸”进了张起灵的胸膛。原本因为说话而微微张开的双唇,被一股狠劲推着大张,灵巧滑腻的鱼儿立刻就闯了进来。
“唔……小……嗯!”吴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对面的人却完全不给这个机会。如同刚刚从沙漠中蹒跚而来的旅客,狂风暴雨一般掠夺着吴邪口中的水分,甚至还不死心地舔弄着四壁,勾着舌尖想要瓜分残余的液体。
和刚刚的那种仅仅贴在一块儿的亲吻全然不同,吴邪瞬间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了,仿佛是心底里埋着一把火苗,原先只是冒出缕缕青烟,点点火星暗淡无光,眼看着就要熄灭,却被当头泼洒了一瓢火油,“轰”地一声死灰复燃,并瞬间燎原。
“小、哥,小、哥……小哥!”顾不得唇角蜿蜒而下的口水,也顾不得在他嘴里肆虐的游鱼,吴邪囫囵吞枣一般叠声喊着那人的名字,双臂架着对方的肩膀,揪紧了那人的帽衫。
吴邪活到现在三十多年,迄今为止连个小女生的手都没有牵过,更不用说接吻——还是个法式舌吻。张起灵就更不用说,他记忆没丧失之前有没有此等经历暂不可考,至少就他最近的一次失忆至今,他也全无此等经验。
两人的接吻,与其说是在接吻,不如说是在干架。舌头在狭小的空间里推来挤去,谁也不肯服输,牙齿更是磕磕碰碰,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嘴里就漫了一层铁锈味,说实话,这味道真心算不上好,但张起灵却好像着了魔似的,箍着吴邪腰身的胳膊越收越紧,左手更是不老实地从他的背脊上一路摸索下去,吴邪不知何时也换了姿势,原本只是攥紧衣服的手不知不觉按上了张起灵的后脑勺,微使了点儿劲儿往自己的方向按压。
两人捻转着舔吻撕咬,舌尖在对方的口腔中左勾右刮,谁也不肯轻易放开对方,直到吴邪因为氧气告罄而发出“呜呜”的鼻音,这场激情似火的舌吻大戏才终于告了一个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