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失声一笑,从他怀里挣出来,眯着眼睛,朝他挥挥手,“我也觉得他有点傻。”
回到二道白河的旅店,吴邪埋在被子里,终于哭起来。
多年身处漩涡中心,紧张的神经被各种危险锻炼过,会本能抗拒深睡。那些夜里他能感觉到有人在帮他擦泪。可他一次都不敢睁开眼,贪恋又恐惧。他总以为到事情结束那天,他一定有时间,跟闷油瓶好好坐下来聊聊,这一次不聊别人,只聊他们自己。他一定会好好把这些经历告诉他,绝不隐瞒任何的细节。
基点记忆跟汪家对抗那十年,他本想着,把闷油瓶接出长白山后,找个地方跟胖子一起安稳住几年,但绝对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有些牺牲,其实本来就适合沉默,留在一根烟的缅怀里。
但眼下这些奇幻的经历显然过于宏伟,如果可以用史诗来形容。他一个人走了那么多年,很需要一个听众。
现在,结局突然从天而降,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像个可恶的天使,煽着翅膀催促他,一切结束了。他才带着悔意醒悟,他应该睁开眼,那些话他应该问出口。可是没有机会了。
他突然明白过来,闷油瓶那个愿望背后的含义。
不仅是我想陪着你,还想让你陪着我。吴邪。
可最后,他真正体验到的陪伴,不过短短的一年。他用八百次努力,终于换来这一年。这笔交易是不是还挺值。
他哭累了,趴在枕头上蹭着棉布擦泪,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张起灵的气味。
有个极富才情的本土男作家,他常在小说里写风,写陈清扬从山岗那头走过来,风涌进爱人衣袖,缠绵抚摸她的胴体。是那样下流。他就是那股风,爱人也是那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