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轻轻叹了一口气,拧开药瓶就开始给她上起了药。
他的力道很轻,就算是千岛鹤这种感官异常敏感的人,也没觉得有多痛——她甚至有些怀疑他也是不是也受伤受成日常习惯了,所以这上药技术才那么娴熟……只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苏格兰威士忌,都一向待人温和,但他对自己却从未心慈手软过。千岛鹤觉得诸伏景光跟她应该也是同一类人:如果真的受伤了,由自己来处理的话,估计动作会比正常医生再粗暴个十几倍吧……
痛点怕什么,伤都已经受了,再痛其实也就那样。动作粗暴点,至少效率高啊——说不定还能马不停蹄地再去处理下一个任务呢。
但如今诸伏景光的动作却不是这样。他上药的手法很轻很柔,仿佛动作幅度稍大些,便会伤着面前的爱人。
从眉骨,到肩侧……原本刺痛无比的伤口遇到了冰凉的药液,这本该会产生一股更加可怕的疼痛浪潮淹没这具躯体,却突然就被一阵温柔的力道抚平,只剩温暖。
诸伏景光似乎是害怕她太疼,甚至还伸出一边手,与她十指相扣。爱人的温度顺着十指的指尖,一点一点传递到了千岛鹤的心脏,好像汇成了一小股酥麻的电流,隐秘且暧昧。
良久,千岛鹤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快点啦,我又没那么脆弱。让你熬夜帮我上药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诶,你不会还想通宵帮我把那些被流弹划出的小伤口也处理了吧?”
正在上药的手的动作一顿,诸伏景光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千岛鹤一眼,湛蓝色的猫眼当中比之前又多出了几分无可奈何。
“我记得你的感官好像比常人要敏感得多?你是想告诉我……痛觉不被包含于此?”
“……其实,还好?”千岛鹤眨眨眼,暖金色的眼眸当中有些心虚,她只能急忙为自己找补,“虽然是有这一点小缺点没错啦,但是对感官灵敏度的提升也给我带来不少好处啊。我对战局的把握……甚至是你们这些山地大猩猩的加强ps版哦?”
……山地大猩猩?诸伏景光突然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所以,这就是在群殴当中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原因?”他的语气不受控制地稍微沉了些。
虽然这对他们来说确实不算多严重的伤,但千岛鹤这几天状态的不对,他可都是看在眼里。她的痛觉应该比常人更加灵敏……更何况,要真是按照诸伏景光的想法来的话——
他希望她永远不要受伤。
一点都不要。
面前的诸伏景光差点就要冒出属于苏格兰威士忌的森森黑气了,千岛鹤却依旧快乐地选择性无视对方的怨念——换句话来说,其实就是心虚。
她反而扬起了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看向自己面前那黑发蓝眸的青年:“但是,这是有价值的不是吗。”
千岛鹤凑近上去,与爱人的距离逐渐缩短,吐息间带着些温热的温度,呼吸的节奏已经可以被对方的耳朵清晰听见。
他们的呼吸纠缠到了一起,难舍难分。心脏在他们各自的胸腔当中稳健有力地跳动着,那双暖金色的眼眸对上了一双如同大海一般宽阔且温柔的湛蓝色猫眼。
她看见了镜子和炬火,看见了星空和海洋,看见了那满溢的爱意,以及对正义无比坚定的信仰。
千岛鹤知道,在黑发青年的身后,也有一条几乎贯穿整个后背的伤疤,狰狞无比。她和诸伏景光有着共同的信仰,他们是战友、是爱人,因此她也更清楚要怎样才能让他妥协。
到底是深入敌营的卧底警察,受伤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家常便饭,“有无价值”才是他们日常关心的话题。
果不其然,蓝色猫眼的青年很快便泄了气,只顺着千岛鹤的意思,加快速度把一些稍严重的伤口都处理完了。紧接着,他转身回到卧室,拿出了一台银白色的电脑,解锁后,递给千岛鹤。
“是啊,是有意义的。”诸伏景光无奈,只能低声笑了一下,“……这是刚提取出来的录像剪辑。君度逃走后所做的一切,都被拍进这里面了。”
君度当初能够成功出逃,本就是他们公安有意为之,又怎么可能不动点手脚?千岛鹤一早便做好了准备,先是按照君度所戴着的那款金框眼镜订做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后又让风见裕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调包。
——而在公安订做的那副“金框眼镜”中,其实就悄无声息地藏着一个隐形摄像机,忠实地拍下了君度逃走后的所见所闻。
电脑里的文件打开了,诸伏景光应该是已经提前筛选了一遍,因此视频一开始便就是有用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