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个透明人,而是六个人,三个年纪大的老头和三个中年人。
其中四个奥尔都认识——光明教圣堂骑士雄狮队长奥古斯丁与诺顿帝国枢机主教法鲁曼,守律教同为队长级别的疾风埃德松与红衣主教雷奥索托。
(红衣主教和枢机主教是同等职位,只是称呼不同。)
剩下的那对老头和中年人……中年人比奥古斯丁要弱一截,但那个老头和另外两个大主教是站在一条线上的。而正辉教在诺顿帝国的前任枢机主教最近生病,被教皇召回了,但新任主教已经就任。
奥尔知道教会一定会过来看看,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些大佬亲自来了。明明今天之前,光明教和守律教还和国王十分愉快地携手撕咬正辉教。
作为人类,这么反复无常是必然要遭受道德层面上的唾弃的,但作为历史悠久的组织,他们的这种行为无可厚非,毕竟是利益至上。
奥尔想哭,他直接带着达利安原地后退了三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六个人,随便站出来一个,除非生死存亡,否则奥尔都得立刻逃命了,更何况出来了六个?达利安也很明显露出了后悔,他们隐蔽行事,很明显只是为了过来看看,假如没把他们点出来,让他们看完了想看的直接走人就好了。
“您好,蒙代尔先生。”光明教的法鲁曼主教对着奥尔摇了摇胳膊,作为一个老爷爷,却很活泼地和奥尔打着招呼。
“是的,主教冕下,要我为您叫一辆马车吗?或者您的车停在什么地方,我去叫人让您的车过来。”奥尔能有多狗腿,就有多狗腿地说。达利安低眉顺眼地缩在奥尔身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威胁。
“不,我现在还没想走。”法鲁曼笑呵呵地说,“实际上,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对这个大家伙怎么看?”
他指向飞艇。
虽然飞艇在降落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点小疏漏,但那根本无伤大雅。尤其对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每天都有各种各样荒唐却让人笑不出来的事情发生,人们根本不在意那点小瑕疵。
他们只知道,这个大家伙载着两百多号人上天了,并且在天上平平安安地飞了几个小时,又把人送下来了,这就足够了。
——足够让喜爱的人视它为珍宝,也足够让警惕和憎恶的人视它为威胁。
“一个现在还有诸多弱点,可一旦技术稍微成熟,就将会给这个世界上的无数人带来便利的科学奇迹。”
“科学的奇迹啊……”法鲁曼叹了一声,“您也是会飞翔的,您难道不会认为自己即将变得不那么特别,而对它充满怨恨吗?”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飞鸟能飞,我难道要因为这个,而将它们的翅膀全部折断吗?不,我对这个大家伙毫无怨恨,事实上,我很高兴它的出现,因为它将会带领更多的人飞上天空,虽然那些人可能会是我的敌人,但也可能,会是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谢谢,蒙代尔先生。”法鲁曼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他对着守律教的雷奥索托摊了摊手,“您看,我的老朋友,我觉得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雷奥索托的眼窝深陷,面颊瘦削干瘪,比起奥尔,他看起来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吸血鬼。
“是啊,您可真是问了一位再好不过的‘正常人’。”他的语气冷漠,就算是调侃音调也没有任何起伏,“但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神的问题——人不该触及神的领域。
飞鸟之所以可以在天空中飞翔,因为神就是那样创造它们的,它们是天空的点缀。但人不是,人没有翅膀,只有双脚,他们就该生活在地面上。那些海船上的人,因为鱼同样是神给予人的食物,而神允许人在岛屿与岛屿之间旅行。但神也给人添加了限制,祂在海洋中放牧了海怪,而常年居于海船上的人,也必将生病。”
雷奥索托语气平淡地发表了一长串的演讲,法鲁曼听得一脸无奈,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他支起胳膊,用胳膊肘杵了两下那第三位老人:“劳艾普兄弟,你怎么看?”
这位八成也是枢机主教的微胖老人看来是个慢性子,他慢吞吞地揣起了手,看了看不远处的飞艇,又分别看了看两位同行,这才用舒缓的语气说:“它在白昼升起,阳光伴随着它一路,它也在白昼下降落,所有乘坐其上的人,都平安回归了大地。”
他看向了守律教的雷奥索托:“光明伴随了它,保护了它,包容了它。如这飞艇让神祇不快,那为何神祇没用暴风,用闪电,用大雪,让它坠落?”
奥尔简直想给这位劳艾普主教点赞,这是用宗教打败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