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苦笑,“关起门的家事谁能管,别说甄格一个举人,就是大同府的藩王,第一位代王,当年他正妻还是开国将军徐达的女儿,不也被小妾逼的最后靠种地才勉强过活。甄母本身就有心疾,这些年一起用甄格的俸米买药过活。甄格这次要是再考不上,他母亲怕也活不了多久了。真人,求您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嗯……不行,”冼如星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虽然他确实很可怜,但我如果徇私,就是对其余的考生不公。这样吧,按照《大明律》,像他这种会试作弊被抓住的,要先打板子,然后发配边疆服刑九年,期满后剥夺士子身份,贬为庶民。既然你求情了,他又搞自杀这一套,我跟朝廷打个申请,免去板子,将其服刑的地方换成大同,让他在母亲身边尽孝行了吧。哦,对了,我还可以让他父母和离,还他娘俩一个清净……”
“万万不可!”徐阶连忙阻止,“甄格还是举人的时候他娘都过得那么艰难,如今变为囚犯那更不必说了!再说了就算是和离,同在一个地方,父子之间又哪能掰扯的清。”
冼如星抿了抿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子升,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你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徐阶双拳紧握,最后尝试道:“甄格他,文章写得一般,但脑子很好用,动手能力又强,真人你编的那些书,他不到一个月就全都理解了,还经常抽出时间给我讲。您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学识渊博的匠人,与其让他在边疆浪费一生,不如跟着您将功补过!”
“这……”冼如星犹豫了,如此倒也确实。那个米雕还有放大镜啥的她研究了下,的确是有两下子,在这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能琢磨出这些已经很厉害了,就这么埋没的确可惜了点。
思考再三,对徐阶道:“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再考虑考虑。”
徐阶还想继续说什么,被冼如星扫了一眼,顿时不敢吱声,恭敬地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等他走后,冼如星有些纠结。
像她之前说的,甄格肯定是要罚,最起码这辈子当官是不要想了。而且非但这样,朝廷今年已经下了决定,要整顿考场纪律。不光是他,很可能他儿子在仕途上都难有寸进。但作为个白身,留在身边干活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已经进刑部大牢的人,改判肯定是需要圣上的亲批。
所以……难道这么早就要去见朱厚熜?
想到昨天那一幕,冼如星顿时头大如斗。
65 第65章 拒绝
早朝,伴随着一声声“圣躬万福”,少年穿着大红色皮弁服坐在龙椅上,面色不是太好。
以费宏为首的高官们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今日不要太刺激嘉靖,毕竟大家才刚目睹了那件事儿,总得给对方一点缓冲的余地。于是纷纷闭口,都没怎么说话。
朝堂上的都是些人精,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陛下眼下青黑,明显心情不怎么好,而一众阁老大臣们又讳莫如深,遂也都跟着闭口。
整个早朝就在一种诡异到极点的氛围中持续着,不过虽然许多人有打算走个过场,但一个国家每日要处理的事情依旧很多。临近散朝之时,就有一都察院官员站出来道:“启奏陛下,自打安陆由皇室直接管辖,虽然这几个月税收治安上没发生什么大问题,可臣听闻自从那里开设了许多工厂后,妇女们纷纷进厂劳作。如今安陆家翻宅乱,许多小夫妻之间针锋相对,甚至有女子与同在工厂工作的男人产生私情,回家要求和离。长此以往,定会有更多人不安其实,满脑子男女情事,还望陛下下旨正一正风气。”
嘉靖听完表面上并未显露出什么,实则心中冷笑。自打之前用手段将安陆划成“自治区”,反应过来的臣子们就三天两头找他的茬,希望以此能让朝廷收回成命。所谓的“正风气”,八成也就是选出一个官员去协管,到时候安陆再有什么,无非就是他们说的算。
他本身就因为冼如星之事心烦意乱,听见此事后毫不客气道:“饮食男女而,人之大欲,本身又没有触犯大明律法,朝廷又怎能管得了人家家里事儿,安陆现在一片繁荣,人丁兴旺,预计明年税收又能涨上些许,下旨什么都,还是不必了。”
听他这么说,底下官员明显不服,梗着脖子道:“见微知著,个人之情未必不能左右天下风气,还望陛下不要推己及人,因为自己的私欲影响到公事。”
“轰隆——”一声,嘉靖脑子里瞬间炸开了花,面色通红,直接站起来怒道:“你说什么?朕怎么就私欲影响公事了!朕马上就要十八了,自己感情上的事儿自己还做不了主吗!朕用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你叫什么名字,回头给朕记下来,朕让锦衣卫去你家查查,看你几个老婆几个孩子,多出来的有没有影响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