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被他念得无语,心中嘀咕怎么他堂哥正德搞出来的东西,他能开自己就不能开。
看出他的不耐,杨廷和认真解释道:“陛下,如今各地乱象四起,不止青州,许多地方都有蠢蠢欲动之态。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之前朝廷的不作为,您乃新君上位,天下人都看着您的一举一动,还财于民,正是给百姓吃了颗定心丸,如此方能肃清四海之风气,就连下方官员想要横征暴敛也终归要犹豫下。”
朱厚熜听完对方的话,沉思许久。他虽然有些固执,也十分厌恶杨廷和,但终究是个聪明人,知道其说得在理,哪怕舍不得每年白花花的银子,最终还是同意了。
果然,三项政策实施下去,国家立刻削减了不少开支,百姓们也都拍手称快,纷纷赞颂起新君。
而这其中,刨除原本的既得利益者们,最受伤的就要属冼如星。
看着手边厚厚的“皇店改造计划书”冼如星露出苦笑。
没错,在进京经过深入调研后,冼如星便将目光锁定在所谓的“皇店”上。
事实上,正德开的这些皇店如果利用得好,能起很大作用。
首先自然是商品流通,这些皇店分布于整个北方,之间可以停贮商货,方便物流。其次明朝商税本身就是一笔糊涂账,财政入不敷出与这也有关系,皇店做大后监管整个地区,完全可以起到督税的作用。最后还可以作为朝廷的耳目刺探情报。
至于管理方面的问题,冼如星也给了不少建议,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叹了口气,杨廷和心是好的,但革除皇店之后,这里面又有多少钱财能还给百姓还是个问题,大明官员就没有不贪的,层层剥削下,估计表面功夫大于实际作用。
罢了罢了,终究是自己的失误,冼如星将计划书放到一边,转手开始重新布局。
自打玄一请辞后,她便进入了无人可用的僵局,赵似露虽然培养许久,但女子终究是在这个时代活动不方便。安陆倒还好说,就那么大,众人相处久了都能摸清什么身份,但是倘若是京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光凭自己一个小小的御前道士,恐怕护不周全。
再者赵似露本身细致耐心,又值得信任,冼如星更想将她放在身边负责部分文书工作。
剩下的,挑挑拣拣,也就只有陈二狗了。这次进京,他兼职王府护卫,带了三十多兄弟,也跟着上了船,如今住在皇城外冼如星给安排的宅子里,正在苦练官话。
现在大明的官话是南京话,当然了,与现在的南京话不同。古代十里不同音,为了方便交流,朱元璋请众多名士一起修订了《洪武正韵》。不过因着朱棣迁都到北京,所以京城官员讲话又掺杂了不少北地词汇,总之就是极为复杂。
当年清风观的清风道人为了彰显逼格,特意命令所有门人都要练习最正宗的官话,如此倒是便宜了冼如星。不过陈二狗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大多数言谈间不光江西乡音极重,而且还一肚子市井词汇,有时候就连冼如星这种理解力强的都要分辨一番,所以来这儿第一件事便是请个先生教说话。
当再次见到陈二狗之时,冼如星险些都要忍不住来了,她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有些忍俊不禁道:“怎么这副打扮?可是要去考状元。”
一身儒衫,头戴玄色网巾的陈二狗有些笨手笨脚地整理了下衣冠,躬身向冼如星行了一礼,结结巴巴道:“见过仙师,俺小人经由先生教导,最近自觉,额,大有长进,现在特来替仙师效命。”
冼如星:“……”凑近两步,猛然发现对方竟然还擦了粉,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陈二狗涨红了脸,讷讷道:“我不是面上有道疤吗,谈生意的时候把人吓到,寻思遮盖着点。”
手下人的“兴趣”冼如星自然是不会管的,不过生意上的事儿却还要问清楚,检查了遍陈二狗送上来的报告书,看着看着冼如星不自觉皱起了眉,“怎么才收了两家店铺?可是钱的方面有什么问题?”
“不不不,”陈二狗摇头,说起这个就觉得憋屈。因着朝廷在杨廷和的主持下大力打击官场,还停掉了不少工程,以致一时之间京中权贵们人人自危。如此一来自然不愿意顶着风口买卖铺子家产,而皇城根底下的商铺本身就稀少,买卖起来就更难了,最重要的是……
陈二狗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说。
冼如星让他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现在铺子虽然难找,但也不是没有,可小人无论去哪家都说不卖,最后我实在觉得奇怪,于是就假借请客吃饭的名义将一户掌柜叫了出来。酒后他跟我说,大家之所以不跟我做买卖是因为有人关照过,他无意间听自家主子说,阻拦之人,好像是什么杨太傅府上的管事。仙姑,太傅是不是个大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