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府的粮食收成,芋头加上小麦,就是不交粮税,根本不够百姓填饱肚皮。
不仅仅是云州府,全大周的州府皆一样如此。
闻山长对此一清二楚,他负着手走在前,哼了一声,声音软下来,头往后,斜着程子安问道:“你打算如何应对?”
程子安耸耸肩,很是光棍地道:“我还没想到如何应对,反正有一点能保证,肯定不会割肉喂鹰,舍身喂虎的。”
闻山长听得神色复杂,佛主割肉喂鹰,舍身喂虎的事迹,无论是否佛门弟子皆熟悉。
程子安话里的“鹰”与“虎”,当然意有所指。
拿穷人活命的粮食,去供奉喂养一群吃得满脑肠肥的老鹰与猛虎,就是佛主,也不会仁慈到这般的地步。
两人上了骡车,闻山长望着窗外夜幕下的街巷,叹了口气,转开话题问道:“你阿爹何时会回来?”
程子安道:“先前阿爹最后一封信,是说他去了青州府,算着路程,最迟在冬至前,也应当到了。”
闻山长沉默了下,道:“众生皆苦。”
程子安笑道:“老师,只有穷,无权无势,身处最底下的人才苦,我们不算。”
闻山长顿了下,失笑道:“倒是,要说苦,哪轮得到你我。你瞧窗外的那个汉子,从他身上的衣着来看,应当是干苦力为生,他的日子已经很苦了,跟在他身后的妇人,比他还要苦。”
程子安顺眼看去,一个穿着粗麻灰色补丁摞补丁的汉子,肩上扛着跟棍子,棍子上吊着一捆绳索晃晃悠悠,不时不耐烦回头,训斥妇人:“没用的臭婆娘,还不走快些回去做饭,饿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