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在满是血腥气的产房,绞着手帕,坐在角落,茫然而又紧张地看着纪医女和稳婆接生。

妇人嘴里咬着干净的巾帕,满头大汗,发出痛苦但是越来越虚弱的叫喊声。

“孩子太大,胎位不正,怕是难产!”稳婆焦急道。

一贯沉稳的纪医女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给妇人扎了几针,又写了方子,让人速去煎煮催产汤药。

稳婆请示妇人的婆母,“保大保小?”

那婆母犹豫了一会儿,红着眼圈哭诉道:“我们丁家三代单传,我儿子前不久战死在了北疆,原指着媳妇肚子里这胎是个男孩儿,延续丁家的香火呢。媳妇儿嫁到我家三载,孝敬公婆,勤劳肯干,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这可叫我如何选呢?”

稳婆连连点头,表示理解,“哎,我们最怕碰到这种情形啊,都是人命……”

常宁心揪起来,她看着稳婆,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咆哮,就不能母子都保吗?

为什么非得舍弃一个?

她想起前世,她也难产,当时她身体虚弱,孩子太大,卡住了,死活生不下来。纪医女劝她舍小保大,是她舍不得腹中怀胎十月的孩子,可她也同样舍不得自己的家人,她渴望母子都能活下去,于是她命令纪医女大小都要保,她相信一定会有奇迹发生。

然而事实很残酷,女儿一生下来就死了,她也因为大出血活不了了。

原来死亡是那么容易。

她抠着自己的手指,手臂在颤抖。她知道自己不能替人家做决定,可是当事人的命为何要交给另一个人去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