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奴皱起眉,道:“可不是,且不提那些闲汉,起初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吃醉酒后胡言乱语,着实令人没眼看。”
谭昭昭沉默了下,道:“雪奴,有些话,我说起来,就好像是在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但我想了下,还是要说,不然我会不安。雪奴,这天下有深情不渝,但少之又少,跟见到鬼一样难。你有钱,生得美,向你献殷勤,写诗对你表达爱意的男子,数不胜数。雪奴,你是商人,这个世道的规矩,对女人很不公平,对女商人更是不公平。士商之间不婚,成亲不一定好,但一纸婚书,是眼下的世道,能给你最大的保障。雪奴,无论是谁,千万莫要做妾,莫要做外室,莫要相信,能让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对你一心一意。”
雪奴想哭。又极力忍住,挤出丝笑,凄凉道:“九娘,说实话,看到你与张补阙之间相处,我也会在深夜时,盼着自己能遇到如张补阙这般的男子。那些男人对我的甜言蜜语,有时候我也会当真,给他们大笔的钱,他们没地方住,我会收留他们。后来,他们得了运道,毫不留恋离开了。我很伤心,却又能如何呢?且莫提士商不婚,就是布衣,也不屑与我成亲。我是商女,子孙后代都会被连累,考不了科举,做不了官。权贵家的妾,也是贱民,我再孤单,再贱,也不会答应的!”
谭昭昭道:“雪奴,你还要考虑一件事,老了以后会如何。你可以□□,若是不愿意养,也莫要担心,以后老了,还有我呢。”
雪奴的眼泪再也没能止住,滚滚滑落,她慌忙背过身去,飞快擦拭之后,方转过身来,哽咽着道:“得九娘这一句,我就没甚可怕之处了。”
谭昭昭将装了清水的皮囊递给她,道:“我们别说这些伤心事了,分开之后,我们都要尽力活得开心,精彩!”
雪奴举起皮囊,像是酒盏那样与谭昭昭一碰,脆生生坚定地道:“好!”
谭昭昭吃了口清水,掰着胡饼慢慢吃着,与她细说起了学胡语之事。
雪奴听完,道:“我身边有两个胡姬识字,芙娘玉姬那边都有,这个好办得很,九娘要多少,我回去准备一下,连同身契一并送来。”
谭昭昭忙道:“只要两三人就可以了,这几年我会给她们工钱,等回到长安,我再将她们还给你们。”
雪奴也没与她推辞客气,道:“可。九娘说的学堂之事,我觉着很好,自己都想去当老师了。唉,没九娘张大郎在,有个官身护着,我办不起来,还是等到九娘回到长安之后再动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