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跟着探身虚浮,神情若有所思。
高力士顺着谭昭昭的手臂起身, 脸上带着笑,声音却有些哽咽:“九娘,大郎,这些时日,我已经过得很好,这些年来,我从未过得这般快活过。”
冯氏风光时,高力士太小,早已记忆模糊。
究竟是如何长大,进宫,高力士宁愿忘记,他却不敢忘。
受到武皇看中,日子好过了些,一时得意忘形,方遭到奸人算计,惹怒武皇受了责罚被赶出宫。
遇到谭昭昭之后,她对他关怀备至,饭菜永远新鲜可口,衣衫软和,屋子里暖香扑鼻。
无论吃穿,皆要先征询他的想法,喜欢才会给他。
除了糖。
谭昭昭每日只肯给一些,吃完之后,总是追着他漱口。
絮絮叨叨,像是阿娘一样。
流民杀来时,阿娘死命护着他。模糊惨痛的记忆中,惟余阿娘的眼泪,她抱着他哭,一遍遍唤他。
再也不能沉溺下去,他只是个阉人,阉人唯一的出路,便是伺候主子,一步步往上爬。
他亦是冯氏后人,是深受世人敬仰先诚夫人的子孙。
爬到最高处,替爹娘平反,洗去先诚夫人因此蒙受的污蔑。
报答她曾给予的温暖。
高力士手掌在衣袖里紧握成拳,努力挤出笑,望着谭昭昭,道:“九娘,我不能再留下来。你我皆在长安,来日方长,有无数的新年节庆,待那时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