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远方,天光鸿亮,地下焦土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里本该是风吹麦浪一片田野,小时候他经常叫上书院里的三五好友来野地里抓泥鳅,而现在……土地干涸,别说抓泥鳅了,想摸到一点杂草都难。

温从跟在后面,“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他们那些人,跟我爹一样,老古董,见不得人身边有个亲近要好的。没了你也会有别人,你信不信,就算哪天煜宁来找我,他们也会对我说:那是丞相家的公子,那是寿康侯府的女婿,我们应该怎样怎样……唠叨个没完……”

温从垂眸,蓦然止步,提声道:“中郎将。”

被叫官称,庄继北立马停住了。

“中郎将需要我吗。”

“啊?”庄继北嬉皮笑脸,“需要啊需要啊,你在我身边我踏实多了。”

温从沉沉的望着他。

并非开玩笑的意思,而是认真地在询问他这个问题。

庄继北收敛笑意,“你看不上我的。”他指腹磋磨着泥土,一阵酸楚蔓延而来,“我浪荡半世,一无所长,唯一会带兵打仗,用的还是我爹的兵。你看,我这么一个糟糕的人,等我爹死了,彻底成了个我自己都瞧不起的废物。”

“那就是需要了。”温从耸耸肩,放松一笑,“我早已给太子递了辞呈,他同不同意不重要……良禽择木而栖,我选中的人,一定是最拔尖的那个。”

庄继北愣住。

“以前那么自负,如今却妄自菲薄。中郎将,勿要偏颇。你总觉得是庄大人为你铺了路,可这路本就是坎坷崎岖的,铺路是让你能朝前走,可却不会保证你不摔跤。换作任何一个人来把控局面,都未必会有你更好,你已经尽力了。”

庄继北眼睛发酸,他背过身去,呼吸急促。

从父亲死后,再也没人给他说过这种话了,他听不到任何宽慰,所有人都认定了,他必须要做得足够优秀,他必须要能做到他父亲能做到的地步,他必须承担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