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秋自醒,好像自己是有点恃宠而骄。自从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本来就非常将就自己的周里哥脾气更加好得像面团一样,无论自己提什么要求都是一个好字。
才搬到大华锦绣时,有一天晚上忽然想吃淮海路的云吞抄手。睡得迷迷糊糊的周里哥二话不说,套上衣裳就开车去了淮海路。等把云吞抄手提回来时,自己又没那个胃口了,结果周里哥二话不说就把来回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买到的东西倒了。
李明秀拿眼一看,就见女儿闷闷不乐的坐在一边。又怕自己的话说重了让这丫头存了心思,连忙打圆场道:“我是叫你不要老欺负人家周里,在老家的时候我就觉得周里好像欠着你一样,把你惯得实在不像话。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套房子装得实在是漂亮,我在建南市就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而且下楼买个菜逛个公园,几分钟就到了。”
说到这里贺秋秋不免得意,“这是我和周里哥选了二十多个楼盘才选中的地方,以后肯定会发展得更好。前头几公里远的荒地全部圈起来了,听说要建一个很大的儿童乐园。 ”
李明秀把一篓四季豆放在饭桌上开始摘,“你从小就是个有成算的,只要不犯孤拐性子哪儿哪儿都好。先前周里带我去看了楼下留给我们的那套房子,地板干净得像镜子一样我都不敢踩,连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儿都是一水儿的名牌。你老实跟我说,私底下到底贴补了多少钱,别让人家周里心里有意见。”
李明秀这副又想占便宜又怕被人说的样子,贺秋秋是再熟悉不过。哈哈大笑道:“周里哥老早就跟我说过,我的是我的,他的也是我的。我现在是响当当的注册会计师,咱家以后的投资理财自然是我做主。到现在为止,周里哥连他自个儿的工资本都没见过。”
李明秀这才放下心来,自嘲道:“你这妮子从小心眼就多,捡破烂捡回一口破缸,结果一倒腾出去就是几十万。你爸跟我说这回事儿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那几天我去开店做生意都觉得是踩在云里雾里,总觉得不踏实。”
贺秋秋见怪不怪地削了个苹果塞在嘴里,嘟嘟囔囔地道:“这有什么呀,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前些年根本就没有人重视这些东西,要是再过十年二十年,那口大缸的价值还要翻上几番。”
李明秀拍着大腿连连可惜,她如今对女儿的话是深信不疑。
转而扑哧一笑,悄悄道:“自那回后你爸下班儿没事儿的时候,就换了衣服骑一辆破自行车到乡下到处转悠。我瞧那副阵头,也想跟着你学捡一个大漏呢!我说了好几回都不听,后来想反正家里现在有富余,我也随他去了。”
贺秋秋几下把苹果吃完,又抓了一根香蕉慢慢地剥,“也不一定是想捡漏,我爸那个人从前就喜欢这些。说起来这倒是一个极好的爱好,又锻炼了身体又开了眼界。不管收的东西是真是假,只要心头喜欢就是一桩好事。我爸那个身子骨,就是要多动动才行。”
这话倒是真的,贺宗伦从来没有生过大病,因为岁数大了退居二线后反而得了腰间盘突出。这种病是一种慢症,开始只是两边腰疼,慢慢的越来越严重,压迫腿部神经,疼得很了连夜里都睡不着觉。
周里本身是肝胆科的外科医生,但他见多识广,听了贺宗伦的描述后,就建议他赶快到上海来检查。
从影像学发现已经有明显的椎管狭窄,周里立刻就安排贺宗伦在上海军医大的附属医院住下。经周里介绍的老教授治疗后,腰间盘突出的症状得到很大缓解。但是已经不适合长期的伏案工作,所以他自己主动向组织提出了退职申请。
知道女儿怀孕即将生产,贺宗伦本来是想一起过来的,但是恰巧遇到部队例行大检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独自一人留在建南。临行前细细嘱咐妻子到了孩子身边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得李明秀都烦了。
李明秀看着珠圆玉润的女儿,又看看她圆滚滚的肚子,打心眼儿里头觉得高兴。心想,等自家老头的退职申请报告下来后,一家人就可以好好的团聚了。这东一个西一个的,怎么都担心不完。
看了一眼灶上熬着的乌鸡汤,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赶紧趁热舀了一碗端在女儿面前道:“你弟就没有你这么懂事,有点空闲时间就拉着杨冰冰去搞什么音乐演唱会。我听说那里面可没什么好人,人家杨冰冰的妈给我打了好几回电话,尽说他不着调。”
贺秋秋对于这些倒知道,站在公正立场说了一句公道话,“我弟从小就师从周新洋学二胡,到大学里又学了吉他,算下来有十来年了吧。现在在外面多少有了些名气,恨不得满世界得瑟去,你越紧着说他越不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