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松眉眼都染上了笑意，连头都没有移动，缓缓道：“周里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要是知道你铁了心跟他分手，肯定会来找你的。在这段期间，我愿意做你暂时的挡箭牌。等你把以往的事情处理干净了，我们再往下面发展。”

这显然是一个情商极高的人，每个步骤都为对方想得周周全全。贺秋秋也毫不掩饰地叹息道，“你说咱们也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以往怎么没有发现你的好？”

栾松得意地摇头晃脑，揶揄道：“我也说个老实话吧，以你往日的心气儿高，若是不碰个头破血流，根本就不会回头看我们这些人。”

贺秋秋面上有些讪讪的，却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栾松一眼。谁知一贯性情清冷的人，这时候却像个二皮脸一样，腆着脸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反倒把人吓一大跳。

贺秋秋放松神经靠在椅背上，回想起这些年的事。

有些经历象模糊泛黄的老照片一样，让人不自觉的怀疑其真实性。死去的人，活过来的人，发生过的事，和即将发生的事，像电影一般一步一步地在眼前重放。思虑过多是自己最大的毛病，也许活在当下才是最简单的法子。

栾松抱着胳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贺秋秋和我在一起吧，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绝不拦你。当然那是以后的事，你可以考虑清楚之后再回答我。现在请给我这个荣幸当你的骑士，周里那头暴龙过来时可以先抵挡一阵。”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两个人的身上，半明半暗留下斑驳的阴影。贺秋秋淡淡的笑了一声，极轻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建南某驻地机关，栾仲平放下电话后高兴得摩拳擦掌，转悠了几圈后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两步三跳地朝另一间办公室跑去，伸了个脑袋笑道：“老贺有空闲没有，咱们俩唠会儿嗑？”

正在看文件的贺宗伦莫名其妙地被扯过来，无可奈何的笑道：“这会儿上班呢，你有什么事下班不能说，让别人看见拉拉扯扯地像什么话？”

栾仲平神神秘秘地道：“我这不是心里头高兴吗，所以赶快来给你吱一声。刚才我那个臭小子打电话来说，今年过年时他要和你家秋秋一起回来。”

贺宗伦心头就咯噔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两个孩子从小就认识，在高中又是同班同学，上了大学又恰巧考在一个地方，放寒假时约在一起回家过个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栾仲平就搓着手笑道：“这回可跟以往不一样，我儿子说他们大概要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回来哟。嘿嘿，说实话你家秋儿又懂事又本分，从小就招人喜欢。我老早就有这个心思想给你打个亲家，就是不敢张这个口。没想到我家臭小子还顶了一回事儿，这么快就把事儿挑明了，比我这个当老子的可强多了……”

贺宗伦以十二万分的耐性应付完栾仲平的喋喋不休，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委绝不下。但是一想到女儿那令人头疼的倔强脾气，终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等那边通了之后，他沉声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件事情，栾松正在追求秋秋，而秋秋的态度不明朗……”

第159章 休想

周里放下电话后, 有那么短暂的几分钟时间一动不动。

这时候若是有人看向他的正面, 肯定会被他现在的形容吓一大跳。

青年眉目低垂, 面上是一种近乎淡漠的表情。一双狭长凤眼却浮有微末血丝，隐约还有一种从未显现于人前的狠戾和徬徨无助。这两种矛盾的气质交织在一起，使得一向肃穆冷静的人看起来竟有些许狰狞之意。

良久, 周里抬起眼看着不远处光滑的镜面，对着镜子里面的人从齿缝里极轻地吐露几个字，“贺秋秋，这辈子你都休想一一”

他想起从前困扰自己很久的那个梦境, 或真或假, 叫人分不清现实与虚无。

头发已然花白的男人在依旧宛然的女子墓前哀哀哭泣, 虽然无声无息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人再也不想再次经受。周里嗤笑一声, 就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自尊自卑自傲作祟, 让年青都不肯低头时的两个人失之交臂从此天各一方吗？

在那座低矮的老宅子里处处都是渗水霉变, 就像是铺天盖地的牢笼一样。若不是想着心目中的那个像救赎天使一样的女孩子, 若不是想跟她在现实世界再见一面，若不是想再次感受那种无人可及的温暖碰触, 周里在那个鬼地方一天都煎熬不下去。

那天在装满旧家具的屋子里，两个人针锋相对发生争吵时，贺秋秋脱口而出“这辈子”三个字。周里从那时起就无比肯定，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古怪梦境也许并不是自己独有的专利。这个丫头也可能有相似的经历，而且她肯定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进而形成难解的心结，但却因为某种原因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不肯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