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秋想了一下又道:“亲戚间守望相助原本是应当的,但是也没有一个硬拉另一个硬拽的道理。小秦费尽心思地想要爸爸给他帮忙,那说明这个忙一定是很不好相帮的。不管他要你做什么,请你一定先想一想你插手之后的后果。”
贺宗伦悚然一惊,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女儿。
贺秋秋心中一叹, 看来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在那一世她准备高考的前一段时间里,母亲李明秀的脾气格外暴躁。原因之一就是父亲贸然答应了别人的请托给不了解的人帮忙,竟然无意间让自己陷入了不可逆转的漩涡。最后接到复员的命令,不得不脱下军装离开心爱的军营。
“我先来猜一猜,你看我猜得对不对。小秦毕定是想请你帮忙写一份检举材料,他想要告发某人,那份材料上说那个人肯定是恶贯满盈坏事做绝只差枪毙了。爸爸相不相信你只要写上几个字,我保证这份检举信送上去时最后的署名肯定会变成你,而且也只有你的名字!”
贺宗伦呀然失声,“这怎么可能,我根本不熟悉那个人?”话语未落,他马上想到这的确是极有可能的。
以秦吉勇对张永才的痛恨,他只怕会借一切可以借到的力量来扳倒这个人,而自己就是最好的借力对象。若是检举信只有自己的暑名,那么等事情爆发后秦吉勇可以装做一问三不知得以保全,而对事情真相毫不知情迫于情面才帮忙的自己却会牢牢地背上这口黑锅。
一想通这点,贺宗伦在大冬夜里不禁冷汗直流。
作为新升任上来的副团级军官,他太明白有些人使起手段来简直是六亲不认。他猛然想到一件事,“难怪秦吉勇这么着急,跟你堂姐前前后后认识不到一个月就要订婚,想来他的那个上司张永才逼他逼得实在太紧……”
见对方终于听进去了自己的见解,贺秋秋就释然笑道:“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估摸着他想依靠这门婚事借助大伯和奶奶给你施加外在压力。帮人是可以,但是千万不要莽莽撞撞的被人当做枪来使了。”
年轻女孩扯了扯身上的棉袄严肃道:“周里哥跟我持同样的观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秦吉勇为了扳倒对他不好的上峰,竟然不惜拿自己的婚姻做赌注,显然是一个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的小人,爸爸最好不要碍于情面贸然出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且有理有据分析的头头是道,贺宗伦只有点头叹服。等把女儿送出门,他回头就看见了老婆李明秀正靠在床头上想着什么,就笑着问道:“怎么还是把你吵醒了吗?”
李明秀翻了一个白眼道:“这丫头一进来我就醒了,不想打扰你父女俩说话这才装睡了半天。不过我觉得她说的话十分有道理,那个小秦留给我的印象真不太好,就是说不出来这么些硬道理。原本我就有些奇怪,人家给他介绍当小学老师的他都不要,末了怎么会看起了淑芳呢?看来,人家真正是冲着你来的呢!”
贺宗伦就颓然一叹,“这段时间我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还没有这些孩子看得明白。若是真的听了大哥的话,冒冒然地修改了这份检举信递交上去,只怕后头的发展趋势真会如秋儿所料,那时候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越想越是后怕,“团部里很多人都认识我的字,即便我不署名,很多人也会以为这件事是我的授意。更何况要是照秋儿所说,秦吉勇但凡使一点歪心思,把这封检举信的最后一页换成我的名字,那真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我不怕转业复原,却怕这样灰溜溜地被赶出部队!”
李明秀连连点头,“幸亏是秋儿过来提了个醒,即便那什么张永才不算是好人,这秦吉勇只怕更不是个好东西,竟然硬生生的挖着坑等你跳。”
此时贺宗伦已经缓过心情来,呵呵笑道:“其实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么坏呢。不过秋儿和周里倒是说中了一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总不能为了一点亲戚情份,把自己陷入不可回转的僵局!”
见丈夫心中有数李明秀也放下心来,捂嘴笑道:“你说这件事也不全然是坏事,你老娘逼着周里去娶贺淑芳,结果倒让周里说出了心里话。我倒从没想过他对咱们秋儿有这么深的感情,竟然愿意等她这么久。还说等秋儿大学毕业后两个人就结婚,我真是做梦都笑醒了!”
贺宗伦想了一下,就把周里和贺秋秋从前认识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最后感叹道:“这个人的姻缘真是老天都注定的,谁曾想秋儿一时的好心竟然让周里至今念念不忘,这种少年时结成的患难情谊是什么都换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