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两人一见面都对对方很满意,贺宗伦也算有点小心机,来的时候就在行李里准备了一块上海牌的女式手表和几块上好的呢料。如果这桩亲事能成功,就把东西拿出来作为聘礼。女方也拿了一套亲手绣制的一套枕面作为回礼。再加上老战友夫妻俩在旁边敲边鼓,这件亲事就算定下了。
介绍信结婚报告什么都是盖了大红公章现现成成的,贺宗伦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的只差举行婚礼了,这才想起没有回川东老家提前知会一下老父老母。他也没把这当成多大的事儿,觉得只要自己喜欢老父老母绝对不会有其他的意见!
当贺老太太得知小儿子竟然自己做主仲成了一门亲事,气得几乎要疯了。但是她一向心里有成算,觉得不能给当了军官的儿子没脸,就强忍下怒气详细盘问。当得知李明秀这个女子竟然只读过三年小学时,她是打心眼里都看不起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因为前段时日她也相中了一个姑娘,是村里小学的代办老师。人长得很不错,性格朴实能干嘴巴也很甜。她早就相好看好了,只等儿子回来休探亲假的时候就让两个人处处,过年的时候就结婚。没想到这回儿子竟然先斩后奏,自己更是空欢喜一场。
那时候的贺宗伦满心满意都是自己看中的姑娘,哪里会顾及这些?就算是顾及一二他也没放在心上,因为自己是家里的儿子,父母对自己一向是言听计从。
婚礼照常举行,贺宗伦欢欢喜喜地把新媳妇娶进了门。半个月过后就回了部队上,留媳妇儿在家里服侍老父老母。
这时候贺老太太就发挥了家里老太君的威力,二话不说就叫了几个公社里相熟的老人做见证,给几个孩子分了家。大的几个锅碗瓢盆什么的配备得齐齐的,轮到小儿子家时就只有一件偏仄的茅草屋跟几个破罐烂瓦,意思就是让李明秀一个人单家独户的过日子。
这明摆着是欺负新媳妇儿,但是生产队里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因为贺老太太的大儿子是村支书,二女儿是村会计。俗话说人不熟面熟,谁敢冒着招人怨的风险去得罪贺家这位说话霸道的老太太。
偏偏李明秀是个犟驴子,脾气一上来根本不服这个软,她懵了几天之后连软话都懒得说一句,捞起袖子挽起裤脚就开始收拾破烂的屋子,上山砍柴下田栽秧样样都做得来,渐渐地大家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甚至有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跟李明秀交好,不时到那茅草屋里串门还给她送这送那。
贺老太太见状更是气的不得了,认为这个小儿媳妇竟然有胆子跟自己顶着干,就一天到晚的琢磨琢磨着怎么让李明秀低头认错。
那时候川东农村里没有煤炭,最主要的燃料就是山上的漫山遍野的梭子草。这个东西不好弄,要晒干晾透捆扎好之后才能用,向来都是家里的男人们砍回来堆放在屋里,用的时候都去拿就行了。
贺老太太就想了一个法子,支使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把家里的柴火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所以当劳累一天的李明秀回家准备做饭时,才发现灶间竟然没有一根柴草。她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她又气又急又不好张扬,只得就这冷菜冷饭吃勉强填了一顿肚子。
打那之后李明秀就没天没黑地干,白天在生产队挣工分晚上回家养猪养鸡挑水种菜,还把自己屋子里的柴草塞得满满的才睡得着觉。年纪轻轻的人,一双手伸出来满是血泡,就有人实在看不过去在背地里悄悄的议论。
贺老太太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借着大儿子是村支书二女儿是村会计,就拦截了贺宗伦寄往老家的信件和汇款。李明秀是吃得苦的人,但并不是个傻子,她抽空跑到邮电所去问就查出了贺宗伦的汇款和信件,但是签名领取的人却不是自己这个当老婆的。
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李明秀跑到生产队去把这些当官的包括自已的大伯子狠狠地骂了一顿。然后指着邮电所的人说,谁再把贺宗伦的信和汇款乱送,她就告到党中央毛主席那里去,说这些人迫害解放军家属,还贪污解放军家属的汇款。
那时候讲究一人当兵全家光荣,自从贺宗伦当了兵提了干之后,贺家在这方地块上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论做什么事情人人都会高看两眼。要是让李明秀不管三七二十一捅露出去,说婆家人克扣贺忠伦的新媳妇,那大家伙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贺宗伦的大哥贺宗德当了十几年的生产生产队长,一向都是别人阿谀奉承的对象。如今正想竞选公社书记,正正好是极为要紧的时候。如今一张脸却被兄弟媳妇儿踩在地上一点都不留,羞臊得不得了连门都不敢出。但从此之后,却再也不敢私自截留贺宗伦的信件和汇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