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要从家属大院和部队机关大院的从属关系说起。
本来自从征用了耗子点周围的用地之后,这个北方小乡村的大部分地界就逐渐演化为军人家属们的驻地。接着又办起了一家集体工厂,聘用的基本上又都是军人的家属。这么一大片人要吃喝拉撒睡,市区又离得这么远,于是部队就想办法成立了一个福利社。
这个福利社名义上服务军人的,但是却坐落在家属大院与机关单位的边界上,还卖些油盐酱醋茶之类的日常用品。平常福利社里并没有谁来真正监管只有两个人轮班照看,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工资按照工厂的普通女工标准一样拿。
这样天长日久之后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每到年尾盘点的时候,社里的财物总是差上一大截。上班的两个女工就相互指责对方,一时间斗得跟乌鸡眼似地。女人们吵起架来嗓门又大,惹得附近的大人小孩都出来看热闹。到今年时,部队里的领导终于下决心整顿一番,决定把福利社承包出去。
不料这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福利社里的两个人一个叫于四凤,还有一个叫徐建兰。
于四凤是机关政治股刘干事的老婆,典型的山东女人,又泼辣嘴巴又利落。那个徐建兰还老实点,这个于四凤一听说这个消息后,立马跑到大楼李团长的办公室前,堵了大门又哭又闹的弄了大半天都不待消停的。
从她家上至八十岁的老母,到才上托儿所里还嗷嗷待哺的孩子,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意思无外乎这个福利社不能换人来当家,要是谁敢端了她的饭碗,她以后就带了一家子到谁家里去吃饭!
那个李团长是才调来的,估计也没有见过这个阵仗,一张脸是红了白,白了红气得要死。偏偏他一个男的还不好跟女同志一般计较,要是有个什么偏差带个生活作风问题的大帽子,那是吃不了兜着走。最后还是让警卫员把刘干事叫来,才把那个跳脚的女人给拉走。
贺秋秋听到这里,心头忽然一动问道:“那个福利社的油水很丰厚吗?至于这个于四凤没脸没皮的闹腾?那又怎么会亏空呢?”
李明秀冷笑了一声,“油水多少是有一些,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这么大的一个家属大院吃的喝的,还有机关干部消耗的烟酒,一年下来怕有小一千块钱的利润呢!这个于四凤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经常给别人缺斤少两的,听人家说她一年里要往家里扛好几回东西呢!“
李明秀在工厂里上班,女人空闲时在一起就喜欢东家长李家短,她哼哼了一声道:“别人家的白糖一般都拿了瓷罐宝贝似地装了,她家倒好,拿那么大一个桶敞开来装着,这可是人家亲眼看到过的,真是寒碜我们这些人呐!你想像她那样瞎倒腾,没有亏空那才叫太阳从西边起来呢!”
贺宗伦哈哈一笑道:“本来是集体的家业吃大锅饭的生意,领导睁一眼闭一眼也没想怎么样。实在是亏得太多了,不但没有盈利不说每年都要部队拿钱出来贴补。加上昨天她那样一闹,反倒把个领导弄得下不了台面,这下子不换人才怪呢?”
贺秋秋想了一下,又问道:“爸你晓得人家领导要什么样的人吗?”
贺宗伦狐疑地望了女儿一眼答道:“总是要老实点的吧,像于四凤那样奸猾的肯定不行了!”
贺秋秋精神一震笑道:“妈,你去试试呀,兴许你能行呢!”
贺宗伦又好气又好笑,“一天瞎琢磨什么呢,咱们李团长说了,从今年开始福利社要搞承包,一年下来还要上缴五百块钱呢!让你妈去算个豆芽帐还行,这字都认不全还去搞承包?到时候别把家里这点家当全部给弄折了……”
话还没说完就让不服气的李明秀给打断了,“我怎么不行,这字认不全我可以学,怎么尽埋汰我呀?”回过头来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还是闺女贴心,知道帮娘说话。我倒是有心想搞,不过那一年五百块承包款委实太多了些,我一个月才挣二三十元,万一亏了那不是要还到猴年马月去啊,算了算了!”
贺秋秋莞尔一笑道:“妈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而且你没有算过来这笔帐。这福利社你如果承包了,那还不是你说了算嘛!你第一件事情就要求不要原来店里的俩人,虽然辛苦一些可当然也就用不着给她俩开工资了,这一算下来一年就节约了六七百元,这一进一出这福利社只当是白送给你经营的。这方圆十里地就你独家经营,你不赚谁赚?”
两口子对望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意动,竟然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是女儿的话分明有几分道理。李明秀迟疑了一下,吃吃地问道:“那于四凤徐建兰的工资从来都是在福利社的帐上走的,我如果不给她们俩开工资,她们还不撕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