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取下来的鸡杂碎当然不能扔掉，细细地洗干净了，取了陶瓷坛子里积年的酸姜酸辣椒，同样细细地切碎了，在锅里放几调匙菜油，等油滚热了把东西往里面一放，起锅的时候再切几段葱白进去，一海碗喷香的炒鸡杂碎就好了。吃的时候往白白的米饭上一浇，呛鼻的香辣味在冬天最能提人口味了。

这样那样的美食让贺秋秋和弟弟恨不能多生出一张嘴出来品尝，最后还是李明秀怕孩子们吃饬了，下了严令才把俩姐弟赶下了桌子。

初一早晨一大早，忽然记起昨晚妈妈特地叮嘱的不能睡懒觉，要不然一年到头精神都不好打不起阳气的话，贺秋秋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老一辈的人口耳相传的迷信忒多，不去照做的话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忽的想起还要忌嘴，那些什么死啊煤啊之类的今天千万不能说，要不然兆头不好。

穿了一身新的俩姐弟站在门口，看爸爸放“二踢脚”。

这也是北方人特有的一种习俗，初一早上要放双响高升炮仗，驱赶头一年没干净的年，然后要接财神到家。这种炮仗是在地面点燃，然后直飞腾空到空中后再响一声，因为接连有二声炮响，所以才被称之为“二踢脚”。

“咚啪”，二踢脚在高处炸开，空中弥漫了硝烟的味道，红红的碎屑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在刚落下的雪面上煞是好看。贺秋秋倚在门边上，嘴里嚼着干香的炒瓜子，心里对于过去的记忆已经渐渐地模糊了。新面目的家和新面目的家人已经和她慢慢地融合在一起了，再也分不出彼此。

第34章 糖果

农历新年的第一天, 即初一这一天是不兴相互串门的, 家家户户关门插锁一家人围在家里, 名曰守岁。所以弄得大院里倒比随常的日子要来得清净。

一大早，贺秋秋眼睛一睁开就瞅见枕头边上搁了一套新衣裳。衣服是水红色带小圆领的棉袄，衣摆处还绣了一道大红色的小花边, 裤子是黑色卡其绒的，裤脚上还有两颗小小的苹果，看起来就很暖和。

这可是从前没有的待遇，贺秋秋喜滋滋地换好了衣裳, 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时间美得不行。看着镜子当中那个满脸笑意的小姑娘心肝忽然一颤, 难道自己真的变小了吗, 一套新衣就让自己变得心花怒放？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竟然像隔着厚厚的雾霾再也看不清楚了。

简单收拾好床上的铺盖, 出了房间就看见弟弟也换了一套新衣服, 正站在炕上显摆给爸妈看呢！贺秋秋想了一下, 把手拱起朗声道：“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新年新气象！”

饶是已经慢慢地习惯孩子们带给自己的种种小意外, 贺宗伦和李明秀还是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喜和欣慰。弟弟贺韬韬一时也福至心灵，也学了贺秋秋的样子拱起手朗声道：“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新年发大财！”

李明秀早已喜心翻倒，一把搂住小儿子，迭声地答应：“你们也健康，我们全家都健康，祝我家秋秋跟韬韬身体好长得好学习好, 什么都好！哈哈……”

往年家里过年因为手头拮据，又要负担川东老家的几位老人，往往只是简单地做几个应景的菜对付一下而已。今年不但当家的贺宗伦工资涨了一截，李明秀自己也捣鼓了好些个财物回来，家里明显宽裕许多。

最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不但长得瓷实，好像忽然间就懂事了很多，还帮了自己好些忙。这一小半年俩孩子往家里拿回的奖状已经贴满了小半面墙呢！想起那些个喜欢串门子的娘们到家来时，那一脸艳羡加嫉妒的眼神，心里头那个舒坦就别提了。

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李明秀从平常惯用装钱的小匣子里取了两张崭新的贰元纸币，往俩姐弟手里一人一张。这是新年的压岁钱，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美好祝愿，贺秋秋和弟弟相望了一眼后就乐孜孜地收下了。现在物价便宜，这贰元钱可以派上大用场买好多东西呢。

贺秋秋问弟弟准备怎么花用这压岁钱，贺韬韬把新钱小心地揣在怀里，憨憨地说要趁初九耗子店赶场的时候去买那里的糖葫芦吃，说完还一脸憧憬的样子。看到他那副馋猫且古灵精怪的样子，贺秋秋气打不一处来，“啪”地给了他脑袋一下。

正月初四这一天天一亮，还要忙着请灶神。家属大院按说应该是无神论者居多，但是架不住各自的婆姨大多是农村出身，最是敬畏这些事务，所以各家各户还是入乡随俗了。

灶神也称灶王爷，是传说中的司饮食之神。按照民间的说法，腊月二十四日到大年初四这段期间，天界要派天神到下界巡逻，监视一切事物然后上奏天神。正月初四轮到灶王爷点查户口，所以家家户户都要守在家里，准备丰富的果品焚香点烛并燃放鞭炮恭迎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