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沈提灯的一生花团锦簇,永远安稳。

但既然沈提灯要来,那就先让他看看最血腥,最可怕的东西,能接受,再去看其他。

沈提灯能走了,他就带沈提灯走一遍,沈提灯不能走,他便停下来等。

一整个诏狱走下来,一共花了两个时辰,等沈提灯从诏狱里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微微亮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有一种重回天日的感觉。

沈提灯走出诏狱时,瞧见他爹蹲下来了。

那时他们站在诏狱门口,四周都是鳞袍飞甲的锦衣卫,头顶上天光薄然,盛夏的清晨没那么热,一阵微风吹来,他爹蹲在他面前,与他道:“可害怕?”

沈提灯初初时见到,是害怕的,但这孩子心大,转瞬间又觉得没那么害怕,沈蕴玉问他,他便摇头,道:“不怕。”

他想,下面的都是坏人,坏人,便是该被杀的。

母亲与他说过,父亲虽满手鲜血,但从不错杀一个无辜的人,所以他不害怕。

沈蕴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当真不怕,便继续道:“若要做锦衣卫,十三才可入,先做两年力士,三年校尉,若是无意外,便能升小旗,若是有意外,运气好,升职,运气不好,入棺。”

“官至小旗后,才能自己做刑审小旗,在诏狱做审讯庖人的活儿,刑审一年后,才会调出来查案,再往上,想升百户,便要出京去,在京外赴任三年,想升千户,不扒掉一层皮都站不住,提灯,你想好了吗?”

当时沈提灯便那般看着他父,他父眼中没有任何鼓励或者期待的模样,只平淡的看着他。

沈提灯脑海中隐隐有了一条奇怪的想法,他说不出来

,只模糊的想了片刻,然后道:“为官者,都是如此吗?”

沈蕴玉不知他问的具体是什么,锦衣卫与文官,与外放的官都不同,但为官的道理是一样的,锦衣卫杀人用刀,文官杀人用笔,都是杀,人,他便道:“都是如此。”

想掌权,想为官,就没有不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