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做从前的他,他一定不敢把这话大咧咧地说给母亲听,他害怕母亲伤心。

可是现在,他倒不是不再担心母亲伤心,只是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

夫子教会他有话便说,不必顾虑太多。

陈娘子问:“那你打算住哪儿?”

“夫子与柳师兄都说,我可以去他们府上暂住。”

“那就好。”

“不过我想着,我还是留在家里好了。”

“你不怕赶不及?”

“不怕。”裴宣笑着道,“还有许多学生住在城外,他们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再者说了,我睡惯了家里的床铺,换了地方,害怕夜里睡不着。”

陈娘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裴宣又宽慰她:“殿试考的是学问文章,又不是考谁先到。后院里那只大公鸡每日天不亮就叫,不会起迟的。”

陈娘子最终也被他劝服了:“好吧,那你自己看着办。”

“好。”

说来也怪,越是临近殿试,裴宣便越是放松。

他好像一点也不慌张,每日早起念书,写两篇文章,酒坊里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能驾着驴车,出去帮忙送酒。

裴宣想,夫子真的教会他许多东西。

不止是书上的学问,还有做人的学问。

不知不觉,便到了殿试前一天。

这天傍晚,裴宣把手里的书卷放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他来到堂前:“娘,今日可要送酒?”

“有几家,小张在后面装车。”陈娘子敲了敲桌案,“明日就是殿试了,你还要出去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