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丽娘错愕的看着他:“老师……”
石筠却没有对她解释什么,而是温和问她:“丽娘,你遇上了什么问题?”
姜丽娘反倒踯躅起来,犹豫着说:“我要是说了,您不要取笑我,我自己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来,您可能会觉得很可笑。”
石筠道:“本来就是寻求道理,我怎么会笑你呢?”
姜丽娘便把青红的事情说与他听。
她手指紧紧地抓住衣裙下摆,慢慢道:“青红做了奴婢,所以她要认命吗?她必须顺从吗?她不能反抗吗?如果她的反抗伤害到了别人,那她应该被谴责吗?可是如果她不反抗,她死了,又或者猪狗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一生被毁了,又有谁会为她惋惜,对她的人生负责呢?”
她说到这里,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所感染,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青红跟我,有什么区别呢?跟大户人家的女儿,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爹生娘养的人,只因为有人托生在富贵人家,有人托生在庄户人家,所以就要有两种命运吗?”
“青红不可以反抗吗?不可以不甘心吗?这种不甘心,与因此而生出的反抗,违背了圣人所说的纲常伦理吗?”
姜丽娘说的时候,石筠便只静静的听着,等她说完之后,又一个个依次回答她的问题。
“她当然不是必须要认命。她当然不是必须要顺从。她当然可以反抗。”
“因为她的反抗而遭受到伤害的人,本质上并不是被她所伤害。”
“冰冷扭曲的制度像是密密麻麻的镶嵌了铁刺的绳索,将她死死的捆住,叫她无力挣扎,只能被迫等待命运的施加,所以当她选择挣脱绳索的时候,绳索弹开的瞬间,难免也会伤害到牵绳子的人,这样的情况,又该怎么去责备她呢?”
“只是她也好,被动受到伤害的主人也好,从施加伤害、到被迫承受伤害,乃至于挣脱绳索、主人被绳索上的刺伤到,这一系列的动作,受害人的人也好,施加伤害的人也好,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多数人只能看到最浅层的表象——一个胆大包天的奴婢想要爬上男主人的床,她成功了,她成了女主人的肉中刺,亦或者她失败了,遭受惩罚,被杀掉了。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