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冯明达这段时日以来考虑过千次万次了。

太极宫的天子究竟会如何处置他,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

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但是除此之外……

冯明达放低身段,低声哀求:“我自知罪孽深重,累及先祖,死后也要以发覆面。我不敢奢求天子宽恕,只是小儿无辜,成年男子斩首,未满十岁的流放岭南,如何?”

曹阳看着他,冷冷道:“冯令君,就算我现在敢答应,你便敢信吗?你犯的可是谋逆大罪!天子法外开恩,宽恕冯家四房,已经给足了冯氏一族情面,如若不然,就该一个不留,再开冯家墓园,把死了的冯家人一个个挖出来曝尸泄愤!”

冯明达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久久无言。

曹阳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

如是过去良久,冯明达终于有了反应,捉住一旁因听不懂大人说话而一脸无聊的稚儿,用力的推到曹阳面前:“就这一个吧——我愿为陛下最后尽忠一次,只求能保全这一个!”

年幼的孩童尤且不明白面前正进行着一场怎样的角力,只觉得祖父捏住他肩头的那只手是那么的用力。

他小小的身体被制住,只觉得难受,不由得委屈大叫:“祖父,痛!”

祖父没有回应他,只是死死的注视着面前人。

有热到发烫的液体不间断的滴到他的手背上。

他又叫了两声,见祖父始终不理会他,便气呼呼的撅起嘴来,目光触及到被濡湿的手背时,又被好奇心驱使着,低头舔了舔上边的液体。

是咸的。

……

曹阳再离开冯家时,手边就多了一个稚童。

那小儿满脸茫然,依依不舍的回头去看:“祖父,我不能见见阿娘,再去义父家吗?她今天还说要给我缝毽子,要带着孔雀毛的那种,我去义父家住几天,她忘了怎么办?”

冯明达热泪瞬间涌出,背过身去,厉声呵斥他:“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