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县学那年,萧娘子感染风寒,家里断了收入,买药又掏空了本就微薄的家底,哪怕县学食堂的伙食很便宜,他也只能吃得起一碗白饭,倒上水泡开了吃。
小姑娘傻傻的,怕他一个人这么吃丢脸,竟然也跟着用白水泡饭。
他是那年第一名考进县学,一开始班里也有其他许多人,想跟他交朋友,但那些人在发现他如此家贫之后,个个避之不及,绝不会与他同桌用饭,生怕要问他们借钱,或是蹭他们吃食。
那小姑娘每天晚上给他们家送饭食,这已经足够足够,她白天明明可以离他远远的,假装不认识他,连借口都是现成的,当时纪明珠巴不得只跟她两个人待在一处。她却偏不,非但不,还陪他一起吃白水泡饭。
她家里很宠她,大约因为沈夫人是难产离世,沈先生和外家都对她千疼万宠,生怕她饿着冻着,身子不好。
娇养大的小姑娘,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一碗开水泡饭难以下咽。
用小木勺吃着饭,还能抬头冲他笑。
那时候,他就想,她果真是个小笨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趋利避害,人之本性。其他人的做法,才符合常理,她对自己那么好,图什么呢?
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此时,当韩诩这般问他,萧景昭在如水夜色下,直视对方:“不知你是否知道,我与她已经定过亲了?”
他看着韩诩面色大变,心中的一些猜想得到证实。
四年过去,他再也不是当年去街上找活,却因为年纪小,没有一家店肯用他的小孩子。
也不再是被同窗排挤时,只会用冷漠抵御的孩童。
他一双修眉凤目,看似随意地微笑着,却暗藏几分深不可测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