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该是不疼的,但他在那个瞬间,依然仿佛有剧烈痛楚,传遍了四肢百骸,痛的大抵不是一剑穿心,而是,他遥遥望向她时,她的无动于衷。
她静静注视雨幕中的一切,仿佛在旁观一场无关痛痒的戏文。
这个认知,比起那穿心的一剑,更叫他疼得无以复加,心口生疼生疼。
她从前分明说过,绝不会再叫他死在她的面前——但此时,她只冷眼旁观,他的生死已与她毫不相干了。
大雨落下,惊雷滚滚而来,一道明亮的闪电仿佛劈开了天地,给了他第三次机会去见她。
也是那时,他在梦中失去光明的刹那,认出了她身旁那个男人。
尽管他不是第一次在她口中听到“他”的名字,真切见到时,却是另一番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做了对方足足四年的替身。她有没有一点点,爱过他呢?
就连在他的梦境中,对方也还是抢走了她。
从梦中醒来,他沉默良久。
术士们说,梦中那人道术高超,因此梦境中陛下才落于下风……但此后数次重造梦境,她却也再没有入梦相见了。
死别经年,魂魄亦不肯入梦。
今夜月隐星疏,茫茫草海万籁俱寂,雪白帷帐中,出现那道纤纤身影。
只一个影子,他也知道那是她。
刹那之间,他的眼尾泛起红晕,漆黑浓夜星前月底,她已是他的平生不可再、触手不可及。
帷帐中的倩影翩然而立,微仰起头,脖颈弧度优美,宛若天鹅颈项,令他记起某一个十五之夜,他到栖梧宫中,薄薄窗纸上,也这样映出了她的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