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看到长桌上那把明亮寒冷的短刀。
刀只有一臂长,没有特别的装饰,却显得尤其冷厉。
他询问的眼神落在她眼里,她突兀笑了两声:“只是一把刀,难不成,皇上还怕我行刺?”
他瞥开眼睛:“朕非此意。……你小心伤了自己才是。”
她笑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妾这几日忽视了您,所以今日,也来关怀关怀皇上。”
帐里其他人早听出娘娘这今日恐怕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全都缄默不敢动弹,只恨自己不能隐身,此时绝不应该在这里。
扶熙长眉一蹙,不知她的弦外之音,放了帘子往里走,她立即站起来伸手拦住他。
他淡淡说:“女子不得干政,出去。”
她笑起来,低着眉,眼光落在他衣角上繁复昂贵的刺绣上,顺着那一角,上移,上移到他的腰畔,衣领,脖颈,和脸颊。
她抬头,无辜眨眼,秋水眼似随时会起清波般,一眼看不尽其间潋滟。高烧退后,脸颊还泛红,宛如扑了绯红胭脂。
这时,秋江起了濛濛大雾,让人实在没法硬下心肠对着她。
她察觉到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暗里笑了两声;又不无自怜地想,人的色相,终究是很重要的啊——
“我只不过来看看,”她细声低语,音节黏连在了一起,沾满抖不去的轻媚,如一把毛刷在心头刷着,“你终于还是不需要我了。”
她笑着叹气,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的声线极轻,几乎被她抹掉所有凌厉的线条,出了口,也不显得像质问:“我是想问问,皇上到底什么时候解决了这四千余孽,什么时候回京?什么时候把幽州守军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