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初见时对方那张眼泪直流的花猫脸,宋岫没忍住勾唇,道:“长大了。”
老气横秋。
霍野想,明明自己也才二十过半的年岁。
盯着青年皱眉喝药的侧脸,莫名其妙地,他心里生出些别扭,刚刚张院判的误会,似乎仅有他一个认了真,落到青年耳中,简直比春日里的暖风还要轻,莫说慌乱,连睫毛都没能叫对方多动。
甚至比不上一碗苦汤。
“明日是中元节,”指尖捻起块果脯,宋岫张嘴咬开一半,轻声,“陆某要出门一趟,提前向张院判告假。”
在靖朝,尽管也有中元节鬼门大开的传闻,可大多数百姓,依然以祭祀为主,道观佛寺亦会做祈福的法事。
“告假?好像老夫真能拦住你似的,”摆摆手,张院判没好气道,“去吧去吧,爱去哪去哪,回来别嚷嚷腿疼。”
身为大夫,他自然希望经手的患者皆懂事惜命、静心休养,但,到底在宫里领了几十年俸禄,张院判明白,青年此刻,仍走在悬崖间的钢丝上。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或是比死亡更糟。
这样的人,确实该多沾沾世间的烟火,找到根绳子——稻草蛛丝也好,把他往回拽,否则等胸中的那口气散了、被磨净了,只怕会和那些枉死的冤魂一道,齐齐迈过奈何桥。
思及此,张院判偏头,瞄瞄霍野,“中元虽比不得其他节日热闹,可这儿总归是京城,将军的腿挤不得,大人还是跟着吧。”
再者,法华寺一事传得绘声绘色沸沸扬扬,张院判私下亦有些犯嘀咕,霍野长相凶,阳气重,若真招来什么,也能替青年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