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因得有霍野和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寿,半点都没浪费,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张院判察言观色的本事极佳,很快便借口熬药,带着小寿一道,跟在去沏茶的徐伯后面溜出门。
燃起烛火的花厅中顿时只剩下宋岫和霍野两个。
“我清楚景烨派禁军来的意思,”左手笼住衣袖,宋岫拿起桌边从始至终没动过的酒壶,自顾自倒了杯,递向霍野,“陆某无意动摇江山,这一屋子老弱病残,还望大人多多照拂。”
嗒。
半满的瓷杯轻巧落在眼前,霍野却没动。
因为他不相信,传闻中令鞑虏闻风丧胆的镇安大将军,会是个一朝受挫、就任人搓扁揉圆的软柿子。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自燕州——不,自登基迎娶林静逸起,新帝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任何一位有血性的重臣掀起反旗。
更别提新帝仍有意纳对方为妃。
事实上,宋岫也确实没打算放过渣男。
现下他虽失了兵权,但军中威望尚存,尤其是燕北一带,若真设法离京,揭竿而起,至少五分胜算。
毕竟越靠近京师的守军,越是鲜少实战的花架子。
不过,这个办法,势必会造成生灵涂炭,景烨登基刚满一年,又折了边关三万将士,此时再生内斗,只会让周遭虎视眈眈的小国渔翁得利,铁蹄之下,战火纷飞,彻底毁掉普通百姓的安稳日子。
无论是原主还是宋岫本人,都不会选此下策复仇。
哪怕它看起来要更痛快。
所以,面对霍野的质疑,宋岫表现得十分轻松,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淡淡,“民惟邦本,天下为先,祖辈教诲,未敢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