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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忽然道:“爹爹,我看未必。查知州是您的顶头上司,若真要对付咱家,直接从您的政绩升迁里头下文章不是更好?何必绕那么大圈子去折腾舅舅家?虽说是亲戚,可就算他把舅舅家全拿了下狱,归根结底,也妨碍不到咱家的。况且,这次亲事不成,可不是我们理亏,于情于理,查家都没脸对付咱家。”

元老爷多年为官,说实话,政绩并不出色,能力也平庸无奇,否则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七品知县,更关键的是,他还耳根子软,谁说的话听起来有理,他就信谁。本来被郑氏说的有些信了,可此时听女儿一席话,又立刻清醒了过来。

是啊!他们家本来跟查家并无多大交集,要说唯一能算是和查家交恶的,也就前阵子那桩作废的亲事,可这事儿没理的是查家,查知州为官多年,也是要脸面的,且这件事根本牵扯不到两家的利益,查知州是闲得蛋疼才为了这事对付他们家,那么郑家被为难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郑家本来就得罪了查知州!

至于怎么得罪查知州,这事儿就得好好问清楚了。

元老爷再看向郑氏时,眼神便有些不对了。

元蘅抬起牡丹团扇掩住微微翘起的唇角,忽而道:“对了爹爹,女儿今个儿约了怀蜜去泛湖,时辰快到了,再不去就赶不及了。”岳怀蜜是本州通判之女,通判的职位在知县之上,元老爷还是很乐见女儿跟通判之女来往的。

元老爷语气缓和些,摆手道:“去吧!”

元蘅屈身行了一礼,转身脚步轻快就走了。

元蘅一走,元老爷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郑氏要给他端茶,元老爷却一掌重重拍了下桌子,吓得郑氏手上一哆嗦,那茶盏就摔倒了地上,哗啦一声响后,碎瓷片和茶叶汤都洒了一地。

元老爷指着她,十分不快道:“若不是蘅儿提醒,老夫险些给你绕过去。你千方百计想将郑家那事儿引到家里来,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郑氏眼神闪烁,忽然心一横跪了下去,抱住元老爷的腿哭道:“老爷,妾身错了,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原想着这是好事啊老爷!”郑氏也想明白了,元老爷已经在元蘅的挑拨下彻底起了疑心,就算今日她费尽心思糊弄过去,元老爷也会派别人去州城查,到了那时候,元老爷只会对她生出成见来,还不如现在就和盘托出,到时候元老爷再气,也好过从别人口中得知答案。

“老爷,蘅儿过了年就十七了,我想着她年纪也不小了,总得张罗亲事,可您也知道,我一个继室,若是说的亲事门槛低了,人家怪我苛待她,说得高了,人家又要猜测我是不是别有用心,这继母难做啊!”郑氏当年能被元老爷纳进来,后来又扶为正室,也是很有资本的,即使现今年纪有些大了,依旧有几分风情,更何况此时泪水涟涟,更引人怜爱。

她先是诉苦一番,见元老爷面色稍稍缓和,才接着道:“我大哥要将生意做到州城去,总得打点当地商会和知州大人。他打听到查家长子也在张罗亲事,想起我曾经与他说过蘅儿的事,便送上蘅儿的画像,那查梁一眼相中了蘅儿,所以才来了本地。”

元老爷眉头皱起,“那查梁品行不端,你大哥将他与蘅儿凑成一对,是什么心思?难道我家还要靠出卖女儿巴结上官?”

郑氏连忙解释道:“老爷,我也想不到那查梁竟是个伪君子,若我知晓,绝不会答应。”

元老爷冷笑,“既然你大哥多番打听过,怎么能不知道查梁是个什么性情?他在别人家里都能跟个丫鬟荒唐起来,难不成在那安州城,在他自己地盘里,还能安分守己?”

郑氏道:“也是这个理儿,所以才说我大哥糊涂啊!您也知道,他只会做生意,对旁的一贯不在意,至于后宅里,更是一概不管。他这次给我的信里也说了,他是打听到查梁家里有些姬妾通房,可哪个男人房里没几个?查梁虽有些好色,但以蘅儿的美貌,未必拿捏不住他,我大哥确实有巴结知州的心思,毕竟他一个商人,哪里有老爷这样轩然霞举的风采,可他也确实有为蘅儿着想,他是真心觉得知州家与咱家门当户对,是门好亲事才对查家夸下海口。谁知道……”

郑氏又掩面掉了几滴泪,“谁知道查知州是个小人,竟然因为婚事不成,就回去发落我大哥。老爷,怎么说也是生我养我的娘家,我又不是那些没良心的,如何能看着不管啊!”

这就是暗示元蘅没良心了。不过元老爷没听出来,毕竟郑家到底不是元蘅正经的舅家。而元老爷打心眼里,对那商户亲戚也是有些看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