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容人的地方实在太过狭窄,两人不得不蹲坐下去,紧紧贴在一起。这样近的距离,他们肩挨着肩,腿并着腿,就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萧谙低笑一声,呢喃般地开口:“我留下了无数个记号,最后却偏偏是看不懂的你找到了我……哥哥,你说这算不算我们的缘分呢?”
就算是在三生石上抹去姓名,也难以解开的缘分。
徐京墨闭口不答,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疲惫地靠在石壁上,鼻间充斥着泥土、鲜血以及草木腥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其中还有一缕素有若无的青竹香,扰得徐京墨心神大乱。
这个味道就像是一把钥匙,将那只隐藏在角落里许久的箱子撬了开来,粗暴又强硬,罔顾他的意愿。
徐京墨自嘲一笑,他想,原来过了这么久,有些事他还是未能淡忘。
不过下一刻,徐京墨便意识到,这并非是萧谙在故意释放信香,而是萧谙流了太多的血,乾元信香混在血中,不受控制地在山洞中逸散。
徐京墨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萧谙的小腿处,那里有血不断地渗出,原本白色的布条已经被血洇透,随着时间的推移,底色已经变为锈色。
正在此时,萧谙也注意到了徐京墨的目光,他轻轻侧了侧身子,用肩胛遮挡住徐京墨的视线,以一种轻松的口吻问道:“要不要打个赌?你猜是雨先停,还是我们先平安抵达山下?”
“就这两个选择?外面到处是想要你命的人,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徐京墨冷哼一声,显然没什么好心情。
听了这话,萧谙居然闭着眼惬意地笑了笑:“嗯,好像那样也不错……”
徐京墨又怎么会听不出萧谙的言下之意,他盯着萧谙不断抖动的长睫,一时间,目光变得很复杂。
直到许久过后,萧谙再次开口才到了这份沉寂:“还是算了,我不希望哥哥的埋骨地是这么简陋的一方天地。”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碰了碰了徐京墨搁在膝上的手,触感是如此的湿冷而僵硬,冰得不似活人,徐京墨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短短的一瞬,萧谙的手指就动了起来,只见他四指紧紧从外向内扣拢,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从外握住了徐京墨的手。还未等徐京墨反应过来,萧谙就低下头将唇凑到了他的手旁,轻轻哈了几口气,试图用身体仅存的几分热气为心上人取暖。
徐京墨心神一动,到底还是没有挣开萧谙的手,他静静地任由萧谙握了一会儿,而后对萧谙说:“下山后,你就趁早回京去吧。”
“哥哥在赶我走?”萧谙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只微微抬眼看向徐京墨,长而密的睫毛下,一双眸子里竟是隐隐浮现起水光,“我知道你厌恶我,可没想到,竟是这般讨嫌。”
“上京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别在这里做没用的事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无非就是想冰释前嫌、再续前缘,但没这个可能了。萧谙,一块摔碎了的银镜,无论怎么粘合,它始终都会留下痕迹,永远不会回到从前那般完好无暇了。”
萧谙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在听徐京墨亲口说出来时,他仍感到一阵痛楚在胸腔中蔓延开来。良久,萧谙扯开干裂的唇,蹩脚地尝试粉饰太平:“这里太闷了,我先出去吧。”
他完全乱了阵脚,竟连腿上的伤都忘了,一使力就牵扯到了伤口,萧谙顿时不稳地朝徐京墨那头栽去……
萧谙原本以为他会摔在地上,可是没有,徐京墨快一步地将他接在了怀里。萧谙还未来得及欣喜,就听徐京墨面色不善地道:“你故意的是吧?”
话虽如此,徐京墨却没松开托着萧谙的手,萧谙也敏锐地察觉到徐京墨并不是真的生气,心中大喜,这下什么脸面都不要了,将错就错地往徐京墨怀里一扑,柔弱无比地道:“哥哥,真的好痛,那些刺客下手太重了,真是吓死我了!”
徐京墨:……
现在他真的很怀疑遇刺这事是萧谙自导自演的了。
萧谙观察着徐京墨的神色,见徐京墨黑着脸,便立刻与徐京墨拉开了些距离,说道:“不过,我这几日还真有一事,一直想和你说。现下虽时机不算太好,但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哥哥,你随我一起启程回京吧。”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僵硬,萧谙抿了抿唇,浓浓的悔意再次涌上心间。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别有用心,但我想要的也很简单,我只要你平安无事。离开上京的这一年多里,你都活在巨大威胁之中,不断辗转于各地……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些追杀你的人与春云楼有关,难道你不想将此事做个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