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由此断定,裴镇应该意识到了南音的背叛,所以正在搜寻此人。
于是,裴彦开始对裴镇的人严防死守,就是避免他们来将南音带走,而根据难以所提到的情况,他也派人去东境和北境查探,奈何此事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且与古牙一战后,两地不仅加强了防守,连原本经商的胡市都被朝廷下令关闭,城内也增设许多关卡,哪怕是别州来客,也要经历重重筛查,这种情况下,实在很难查到蛛丝马迹。
计无可施,裴彦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洛阳下手。
毕竟百里氏和东方氏也因这次的天灾人祸各有获益,说不定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可没想这里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到这里,裴彦越发觉得南音所言非虚,如此滴水不漏,分明是太子在行事后做过处理,越是完美越是显出破绽。
好在这一趟也不算一无所获,百里氏身为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不假,可那样气派豪迈的百里府,俨然有逾制之嫌。裴彦以此发难,结果洛阳那边很快传来了消息。
据说那处被言官所诟病的府门,原先并非那样,据说多年前的旧朝曾发生战乱,皇帝东逃入洛阳,曾在那处府邸落脚,当时的洛阳行宫尚未洛城,而皇帝身边的宦官还在利用皇帝敛财,认为天子下榻之所实在寒酸,原地修个皇宫是不行了,但搞点钱重建府邸还是可以的。于是那府门便变得比寻常府邸更加宽广。
后我朝立国,这府邸也作为赏赐给了百里氏,百里氏原先也考虑过是否要重新翻修,但一来,朝廷以此作赏赐时并未觉得不妥,大约是默认了他们可以用,是个殊荣,而来这府门扩建时耗材极大,修的也十分精美,若要砸掉重新建回原来的样子,反而会有诸多浪费。
所以百里氏沿用此府门,非但不是铺张浪费,反倒是勤俭节约,更别提洛阳发灾时,刺史一马当先,带人堵水救人,别的地方发灾,都是世家贵族先走,即便避难也能有吃有喝,可这次在百里氏的带领下,世家贵族争相出人出力,这才使得洛阳的灾害很快过去。
而百里氏曾利用府门外的便利,布了临时安置的帐篷,流离失所的灾民皆聚于此,响应刺史大人共建家园的号召,如此更便于管理,分派人力时更高效有序。
于是,当洛阳百姓听说了朝廷要追究百里刺史,又从知情者口中知道这府邸的来龙去脉,纷纷上书求情,此事在朝中传开,到底没能落成处罚。
处处不顺,裴彦只能将注码下在南音身上。
他当然不可能全然听信南音的一面之词,也曾问过南音可否有物证,但这时候,南音的算计也体现了出来,他既然来,那就是捏着底牌来的,早早抖出,万一裴彦反水,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至此,裴彦才下决心把南音推出去,先打太子和裴镇一个措手不及。
谁知道,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是他自己!
如今尚杰等人都被关押,一旦他们受不住审问供出了什么,那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被动。就在裴彦渐渐陷入焦虑之时,裴静带着裴雍找来了。
父子二人的表情都十分沉凝,自然是因今日朝堂上的事。
“你还要闹到什么程度!?你可知再这么下去,整个裴氏都要跟着你陪葬!”到这一刻,裴静还是希望裴彦能够迷途知返,不要再执着于此事。
裴雍也道:“阿彦,太子接连立功,背后又有强力支持,声威不可撼动,你已入魔障,若再不想明白此事,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趁着尚杰等人还没有反咬你,你随我与父亲即刻去面见太子,坦白此事,只管将事情推到那南诏人身上。”
裴彦眯了眯眼,目中闪过几丝冷光,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雍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轻叹一声:“主动坦白,结果必然是开罪太子,但还不知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你本是东宫的人,若此后能……”
“此后?”裴彦打断二人,冷笑着摇头:“从我被带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有回头路!我的目标和结果只有一个,否则等着我的便是万丈深渊,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说着,裴彦冷然看向二人:“你们当真是关心我?不过是怕我连累裴氏,可我也说过,如今我们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裴氏若想有一个好的结果,那就得全力相助我!”
“相助你什么?你这是——”裴静气的几乎失声,迟疑片刻,还是将那敏感之词道出,“你这与谋反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