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老六见众人沉了脸色也不停,指着他们说:“井莲蕊的死怎么能算在人家大夫身上,她是被木头砸死的,你们不能因为他们是鬼子,就这么污蔑。”

“瘸老六!”一名妇人气得浑身发抖,针锥指着瘸老六的脸吼道:“你忘了一年前他们杀了多少人了吗?你忘了井民和与我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吗?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个汉奸!”

瘸老六呸了一声:“你才汉奸!六安医院的大夫能跟那群鬼子兵一样?他们是救死扶伤,要不是有他们,我一年前就没了!兵是兵,医是医,你们谁没接受过他们的医治?现在伤好了,你们就不认了!”

妇人都快被气哭了,她本就嘴笨,大哥惨死,家里还没从走出来,如今居然被人指着鼻子吗她忘恩负义!?

“他们是来给我们治伤,可那伤是谁造成的?我们没你那么贱,捅一刀给个糖枣就把你这条狗给驯服了!”

妇人的丈夫扶着快气晕的妻子,往胡同口那边看了一眼,留下这句话就带着自家媳妇进了院子,其他人也面色不善地看着瘸老六,没有与他口舌之争,这巷子周围都有鬼子兵巡逻,心中再多不满也不敢在外头乱说。

众人匆匆而去,瘸老六狠狠地啐了他们一口,拎着刚开好的药回了家。

两天后,瘸老六去六安医院复诊,发现给他看诊的大夫对他更加亲和有加了。

“你地旧伤,好好吃药,下雨天,不会那么痛了,你要好好地,坚持治疗。”

年轻的鬼子医摁了摁瘸老六的瘸腿,这条腿的膝盖以下不正常的扭曲,可见当初伤势很严重又没有接受正确的治疗,下雨阴天,乃至于走路,都是一种折磨。

瘸老六被折磨了二十来年,现在终于有人能救他脱离这种要把人折磨疯的痛苦,自然将人看做救命恩人一般,更何况,眼前这位鬼子医,还真的在一年前救过他。

而且,他们给他开的药,都不要钱。

瘸老六走的时候,隐约听见一个房间里在谈论什么脐带绕颈、解刨一类的字眼,中间夹杂着更多的鬼子语,他听不懂也没太注意,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六安医院,一瘸一拐地往家走。

他想的很清楚,头顶上的天不管谁当家做主,只要对百姓好,谁当家不是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