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得再近些,温廷安便是看清楚了男人的面容,她心跳冷不防纵掠得快了一些,喉头略微地动了一动。
她踯躅了一番,轻轻地唤了一声:“父亲。”
中岁男子蓦然回首,正好是她记忆之中的模样,但是,比起畴昔的壮志已酬,男子此刻的相容,添了一些风霜之态,一双漆眸如静水一般沉寂笃定,仿佛历来的岁月,皆是沉淀在了其中。
隔着一阵婆娑的树影与疏影,温廷安与温善晋相视了好一阵子。
世间仿佛就此静止了,一切流动的时间俱是凝滞在了此刻。
温善晋定定地凝视着温廷安,猝然止住了?地的动作,手中的钉耙,伴随着『啪』的一声响,跌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沉重的一声响。
温善晋朝着温廷安行前了几步。
男人从屋檐投落下的、成团簇拥着的大片翳影之中行了出来,实质的面容与具体的衣饰,在日色的覆照之下,逐渐明晰地显露了出来。
温廷安蓦觉眸眶湿热,整个人剧烈地哽咽了一下,她亦是朝着温善晋行前了好几步。
温善晋本想要抻臂过去,紧紧抱住温廷安,但思及女儿是如今堂堂的大理寺少卿,位高权重,而他不过是微末之身,原是伸出去的手,此一刻在空气僵滞了一下,继而意欲抽敛回去。
温廷安注意到这一细节,心中仿佛被某种利器沉重地撞击了一下,心腔之中泛散起了一阵剧痛,这种剧痛起初并不甚明显,就如万千细小的针芒刺扎在心中一片柔软的地方当中,疼意麻麻的,干涩的,但后来,针芒扎刺得很深,痛楚便是加剧了,她疼得无法自抑。
才近半年未见,父亲何至于同她客套生疏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