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安知晓老太爷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是欠恙的。
从她刚来广州,初次造谒温家的时刻,便见到温廷凉提着数袋中药归家,温廷猷也提过,老太爷半年前下放至广府,其实是有强烈的水土不服之征兆,身心情状是每况愈下。
温廷安能从一阵清郁的中草药气息之中,辨别出几味中药的气息,诸如当归,诸如决明,诸如黄麻,皆是治疗风寒、祛湿补气之物。
温廷安不觉有些恍惚,当崇国公府尚在之时,温青松仍旧是精神矍铄的祖辈,不曾染疾,想到老太爷目下身心沉疴,温廷安感到一阵浓深的愧意。
似是感受到她低沉的思绪,温廷舜凝了凝眸心,以更加坚定而柔韧的力道深握住她,彼此掌纹相互抵蹭与抚触,一阵温热的暖流从少年的身上缓缓流淌,渡至她的手掌心,无声无息地安抚好了她周身的每一处毛躁的边角。
温廷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他是在用体内真气消解她的紧张与局促,也在抚平她心上的自咎感。
里间的门帘亦是遥遥虚掩着的,隔着数丈开外的距离,温廷安能够听到寥寥然的叙话声,主要是二叔、三叔在交谈,至于温青松,她极少能听到他出声,只得闻见一片疏松低沉的叙话声中,掺杂着断断续续的闷咳。
温廷安与温廷舜携手走了进去,那低微的叙话声,适时歇止,气氛也宁谧到了极致。
这一座内屋,光线不算格外敞亮,但也不算特别昏淡晦暝,东、西两侧的小轩窗俱是半开半阖,稍微泄露出三两缕熹微的光线,屋中陈设比预想之中的还要简约澹泊有些,没有太多闲情雅致的中原家具,旧有的博古架、戗金填漆的案几、花梨质地的书架,等等,一律都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