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安不知晓他们会想什么,也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她完全感知到了受害者沉入珠江时的一切感知。
沉入珠江之时,因受重力的压迫,她的躯体不断在江水之中失控地下坠,周身擦出了接踵而至的雪白色水花。
水本是柔若无物,但在此一刻,它们像是悄然露出锋锐尖利的刺爪,划破了她裸在江水之中的皮肤,温廷安感受到一阵绵长削骨的疼楚,漫漶在皮肤,潜渗入骨髓,她的一只手本就被阿夕的匕首划了重伤,这般一来,这种伤害是新伤叠加在了旧伤之上,她殊觉自己的整条胳膊,陷入了一种无可自抑的、剧烈的痹麻之中。
这种疼楚教她庶几快陷入昏厥,却又教自己的意识,冥冥之中,保持着一份潜在的儆醒。
视线掀起了一片盛大的眩晕,眩晕之后,她的眸瞳教江水浸泡得发胀,视线从恍惚变得明晰,那江水之下的环境,是一片教人毛骨悚然的黑黯,教她根本看不清任何,这一片黑黯,原本是非常广袤无垠的,但在这一瞬,她深刻地觉知到了逼仄、幽黯,那未知的黑暗之中,俨似生出了诸多黑色质地的触脚,严丝合缝地缠住了她,拖拽着她朝下兀自沉坠。
温廷安丝毫没有松开软剑,右手牵系的人是温廷猷,左手牵系的人是周廉。
但她发现,一片昏黑之中,他们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庶几牵握不住她的手。
温廷安死死扣紧牙关,紧紧回攥住他们的手,始终咬定不放松。
一直在勉力尝试唤醒他们的求生欲。
——温廷猷,醒醒!
——周廉,不要昏迷!
——吕祖迁,握紧!
——杨淳,别昏!
——大家千万清醒一下,莫要放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