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现实里的温廷舜不一样的是,梦境里的这位少年,并未保持惯有的缄默与沉寂,他一对鸦黑的浓睫,俨似江南那鳞次栉比屋脊的乌色垂檐,细密的垂下了,漾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一抹阴影掩映住了他的眼眸,晌久,温廷安才听他哑声道:“原来你也知道,我在忧心你的安危。”
少年的嗓音,俨似酥在了耳根处的风。
温廷安蓦地瞠住了眸。
世间骤然消弭了一切声音,只余下少年的嗓音在荡然回响。
不知为何,温廷安竟是从这厮的眼神里,难得瞅出了几分委屈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她心中有一块微小的地方,骤然地塌陷了下去,纵然塌陷得弧度微不可查,但它终究仍是塌陷了,她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块地方塌陷了下去的痕迹。
梦境里的画面,便是永久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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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正刻,春夜褪半,朝暾未晞,空气里的氛围尚还较为薄凉,常氏酒坊的下人院里头,诸人已然着手忙活了起来,温廷安整饬好了一切停当,今儿是她和苏子衿要去酒场的日子,也是沈云升和崔元昭他们偕同温廷舜一块儿,取账簿回鸢舍复命的时刻。
长夜将尽,趁着天色尚黑的空当儿,温廷安又去了一趟北苑处,在那一处弃置的戏台垂帘里,同沈云升、崔元昭与苏子衿他们三人会合,晤面之时,崔元昭的视线一直凝在温廷安的面容上,温廷安遂是有一些不大自然,失笑道:“元昭,我的脸上可有什么东西?”
崔元昭缓而慢地摇了摇螓首,纳罕地道“今日温公子的脸,为何会这般赪红?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似的……”
温廷安:“……”心口陡然传来了一阵碎大石一般的窘迫之感。
苏子衿亦是随之凝视了温廷安一眼:“温兄所栖住的寝屋,夜里可是溽热?但这也不太至于,我记得,昨日夜内气温极为沁凉,不至于是面容会蒸出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