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意忽然涌上眼眶,又在一瞬间被她抑制住,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眉心的颤意。
王国公看着她克制的模样,忽然有些失神,他木讷地愣了一会儿,旋即自唇角荡开一线苦笑,
“殿下视我为质子,我却拿殿下当妻子,先皇后纵然千不是,万不是,殿下您却是无辜的,当年先皇后赐婚之时,殿下亦是不情愿的吧,段家涉嫌谋反,那么小的孩子稚嫩又无辜,她拿孩儿威胁您,您不得已带着孩子改嫁给我,纵容那时我对殿下无男女之情,心里却是钦佩且怜惜殿下的。”
听到此处的大老爷王宾扑通跪地,嚎啕大哭。
“母亲…”
当年段家谋反,身为段家的嫡长孙,王宾本该就地正法,他一直以为是因母亲的公主身份而保住性命,直到今日他才明白,当年先皇后竟然拿他威胁母亲改嫁王赫。
眼泪轻轻地在长公主白皙的面颊滑下一条水痕,她怔怔盯着面前的桌案,昨夜燃起的香薰已枯,零落一地香灰,清风浅浅掀起灰尘,有的落在脚面,有的扑在她衣摆,还有一些静静地黏在她心尖,挥之不去。
“终究是我皇家对不住你,害你这么多年被困长春宫,王赫,即日起,你我夫妻缘分已尽。”
三老爷和四老爷同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四十年的相濡以沫,四十年的同床共枕,终究是越不过那一道自最开始便划下的天堑。
明明近在迟尺,却犹如天各一方。
或许在某个静夜他们深深靠近过彼此,又因彼此不同的使命而背道而驰。
一道悠然的古钟自苍茫的风声掠过来,附近的长安庙到了诵经之时,每每这个时候,长公主爱执香茗在手,听国公爷吟一段《清心经》。
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