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屉打开,里面白汽一拥而出,好似一场大雾,看人爽快,香味儿便传了出去,有那些起得早乡亲,便来尝鲜。至此到了天完全放光,太阳跳出,已经卖了小半。
月娥又催小郎去上衙门,小郎见剩下已经都弄好了,就也去了。月娥一个人张罗,忙不亦乐呼。
笼屉里烧梅剩了十几个功夫,人便来少了,月娥想了想,就将那几个收拾起来,装进了食盒内,也不再卖了,人来,只说已经卖光。
因先前歇了许久,这一番忙碌未免有些不适应,月娥觉得胸口微微地疼,便想上几片门板,先休息一会。正回身,忽然之间门口人影一晃,月娥抬头看,却见正是敬安,一身意气风发武装,两鬓垂缨,玉带束腰,玄色长靴,手中尚握着马鞭,朗声说道:“我又来晚了?”月娥急忙行了礼,说道:“参见侯爷。”敬安皱眉说道:“你就不晓得给本侯留一些?”月娥心下为难,只好说道:“不知侯爷想吃。”敬安哼了一声,说道:“罢了,那下回好了,哼。”说着,看了月娥一眼,转身出了门,月娥心下犹豫,本是想叫住他,却见他出门之后翻身上马,打马滚滚而去。月娥回头看了一眼食盒,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说道:“好个急性子。”便微微闭上双眸,靠在壁上养神。
不多时候,果然苏青来到,在门边上,问她最近觉得如何,有无不妥。月娥一一回答过后,便将食盒提出来,说道:“这几日你为了我颇为费心,这几个烧梅,留着吃。”苏青望着她,微微一笑,说道:“费心了。”点点头接了过去。月娥说道:“倘若平日里忙,就不须前来看我,已经没有大碍了。”苏青微笑说道:“不忙。”又看着她说:“你留心身体,别太累了,现在还要歇息好。”月娥答应。苏青看了看她铺子内收拾干净,就说道:“这是要回去么?我送你罢?”月娥说道:“你没有别事?”苏青说道:“现在正空闲,无事。”当下便替月娥将门板按上,才陪着月娥家去。
逞威风狭路相逢
月娥同苏青两个离了铺子,沿街边慢慢而回。苏青提着那食盒,同月娥之间隔一肩距离,不紧不慢走着。旁边过得尽是些街坊,因苏青向来好人,月娥性儿又好,前日又加敬安亲口称赞她机智有谋,是以也都对她另眼相看,而苏青因月娥之故耽误未娶,众人皆知,此刻月娥下堂,众人都知晓他两个心意,月娥做妻作妾,迟早事,只绊着苏老先生一则便是,因此众乡亲都心照不宣,经过路过,一个个招呼。
也不知为何,月娥总觉得,自己同苏青相处时候,不晓得要说什么好。两人但凡相遇,虽觉得心底欢喜,但面儿上总会先有大阵沉默。
此番依旧,两人走了片刻,才似缓缓将最初沉默尴尬化开来,苏青说道:“你那手如何?”月娥垂首看了看自己左手,说道:“还有些疼,未曾好十分。”苏青便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只说你要多养些日子才好,倘若身子弄坏了,再怎么刚强也是不成。”月娥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不过只是躺着,浑身都懒了,所以想做点正事。而且略出力活儿,都是小良帮我做了,我只做些轻便,因此也没什么。”苏青这才点了点头,说道:“纵然如此,却要万分小心。这伤口重裂话,最是难受。”月娥笑着点头,说了几句话,心底才好过了些。
长街漫漫,路边行人渐少,远处寒树几从,长路蜿蜒向远处。冷风吹来,苏青青衫微动,其人如玉,自那温润里多一股风流出来。
月娥低头看一眼,略觉莞尔,便转开目光,只望着旁边,见那阳光虽好,天色却是灰。月娥仰头看了看,说道:“这几日倒是好天。”苏青说道:“未必,恐怕过两日便会雨雪。”月娥问道:“为何这般说?明明是好好。”苏青说道:“阳光虽好,我看那云颇厚,这几日都未曾散去,恐怕是有雨雪将至。”
两个唠唠叨叨,说着家常话,不知不觉走了一条街,将转角时候,却见墙角边上偎着个人,哆哆嗦嗦,不知在做什么,苏青见了,眉头一皱,欲拉着月娥离开,月娥见他有异,就也转头一看,正巧那人抬起头来,月娥惊了惊,叫道:“王……”
与此同时,墙角那人见了月娥,也跳起来,疯虎般向前跳了两跳,似要向月娥扑过来,苏青见状,急忙挺身向前,伸出手臂将月娥拦在后头。不料那人又停住脚,双手抱头,叫道:“饶命,饶命,不要打我。”声音甚是哀痛。
月娥于心不忍,上前一步,叫道:“王大娘。”原来那人正是王婆子。月娥发声,那王婆子却兀自抱着头在原地,只是哆嗦。月娥同苏青对看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苏青说道:“不知,已经好几天都如此,我看了也无法,好时候便如常人一般,仍旧是昔日之状,发作时候,却一时疯癫一时畏缩,想是受了些刺激。”
这功夫,地上王婆子又抬起头来,看向月娥,忽然之间站起来,眼神凶狠,说道:“是你,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小贱-人!祸害!”苏青说道:“又犯了。”便拉住月娥,将身挡住她,说道:“王大娘,回家去吧。”王婆子望着他,眼烁烁地,说道:“你是谁?四鹄,你听我,别去理会那个贱人。”忽然变了声,竟把苏青当作了王四鹄,只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