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这有何可担心的?”周禾誉下意识又展示自己学识,“扬州那处民风腼腆秀气,注重的规矩多是多,但你们远道而来,作为亲戚的要开席宴请你们,你们是不必做什么的。”

周禾誉将投奔说得婉转动听,好像投奔这两个字在他看来不大配身旁少年的出色。

“开席我想应该是不会的。”顾媻虽然不想表现得自己很巴结周公子,但对自己家庭的窘境也绝不遮掩,不然那才会显得他上不得台面虚伪又寒酸,“能见一面我想就很好了。”

周禾誉有句话含在唇间,闻言几欲吐露,但又最终没有,只低声安慰说:“肯定会见到的。”说完,忍不住又问,“说来还不知道你们是要去见哪家亲戚?”

顾媻坦荡道:“远房亲戚,扬州谢家,听说如今谢家的老主母是我祖母的妹妹,只是从前也不曾来往,这次当真有些唐突。”

周禾誉一听是谢家,眼皮子都轻微抬了抬,却又不动声色微笑着问说:“远房远房,再远也是亲戚的。只是谢家如今似乎是两个主母,不曾分家的老大房主母老侯爷之妻可是你姑奶奶?”

顾媻‘欸’了一声,满面惊讶:“你怎么知道?”

周禾誉一面给顾媻又夹了些笋子,秋笋难得有这么嫩的,还用鸡汤煨过,一口下去唇齿留香,他觉着好,便下意识也想让时惜多尝尝,多吃点才能长点儿肉,能长高,不然他真是怕一阵风过来,时惜这样轻飘飘如云如月的人就要被吹走了。

“谢家几百年的世家,当今朝廷里当官的不下十位,上一任武恭候死前留下遗言,说幼子太小,不堪任武恭候,请求上意把位子给了自己的胞弟,爵位便从大房转去了二房,二房的主母换过几人,如今的二房主母怕是比你娘都要年轻。”周禾誉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淡漠,本就沙哑的嗓音为这段故事添了几分难言的讽刺。

顾媻一边吃笋子一边好奇道:“那前面几个主母怎么回事?”

“现在的世子名叫谢训,嫡母早逝,其父便续弦了扬州州牧的嫡女,谁知道七年无所出,和离后又娶了通州州牧的亲妹,这个女子生性泼辣,谢训的父亲又天生风流,在外流连风月场所,时常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和离,这如今二房的主母也是谢训父亲最后一任夫人,不是什么名门大家的闺秀,农门小户出生,据说其兄原本只是侯府的门客,屡试不第,嫁了妹子后,由谢家的某个当官的故旧举荐,在扬州下面的一个小地方做了个郡防校尉司马。”

“所以我说是大房的主母。”周禾誉淡淡道。

顾媻简直听说书一样,兴致勃勃,又问:“这么说其实谢家还是只有一个主母,就是我姑奶奶?”太年轻的那位虽然是现在侯爷的继母,但大约没什么感情,或许比侯爷年纪都轻,说话不大管用。且现在两家没有分家,辈分越高越厉害,毕竟古代讲究一个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