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忍了即将泛上来的泪,悄悄打量四周。
在人群中,他还是寻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的十弟崔容,跟着赫连媖一起,坐在距他们最近的一席上。数月不见,倒是不复当初北行路上的面黄肌瘦,气色丰润了许多,眉目也像长开了些的模样,已经是巧笑嫣然的少年郎了。与赫连媖有说有笑之间,还同他交换了一个目光,算作是招呼。
他想起来,当初小阏氏为难他,赫连媖前来替他圆场的时候,就说崔容跟在了她身边,她瞧着颇为喜欢。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她年纪轻,对陈国人没有什么成见,性情也爽朗,他们二人在一处,过得大约是能让人放心的。
另一边,他也瞧见了顾长欢。跟在一个黑脸健硕的女子身边,小腹已经隆起颇高,即便在这早春时候,还相当厚重的衣物底下,也瞧得分明。
他从前也就是个脾气和顺,与人为善的人,如今越发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恬静温柔,说话行动都轻柔稳重,小心翼翼地护着腹中胎儿。
果然,前阵子赫连姝说过,嫁与她手下一个千户且有了身孕的,便是他了。
再有,便是上面坐着的陆雨眠,与宫中的君侍们坐在一处,衣饰华贵,容貌姣好,只是曾经陈国宫中的贵君,如今作的已经是北凉人的打扮了。
崔冉远远望着他,不由细瞧了几眼。
不为别的,只为先前在宫道上,有小石子飞来之后,他瞥见的那一个背影,仿佛很像他。
他们从前都在宫中,是早已经熟识的,按理说他该很容易认出来。只是陆雨眠如今穿北凉人的衣裳,当时天色又暗,他倒也不敢十分确定。